到了縣城,趙子和們住進了馬二菊的縣政府,這裏邊的主要文件都撤走了,隻有一些辦公用具係數還在。副官進來問:“軍座,我們是不是他們的縣政府牌子摘下來,換上我們的?”
趙子和搖搖頭,說:“不摘,我們照常辦公就是了。”
外邊有很多趙子和的街坊鄰居們要來求見趙子和,趙子和大軍長,有權勢,將來跟著聽差吃點官家飯,也算祖上冒青煙。但都被工作人員擋駕了。營長進來請示說:“軍座,這幾天我已經派人統計完了你家的土地山巒,分給誰了,分多少,都登記造冊了,我們決定給收回來。”
“不用收了,馬縣長分了我家的地分了我家的山,也算是替我做了一件善事。土地分給窮農民,也是應該。我要那麼多的地幹什麼?我對財寶家也不感興趣。有一點倒是我生氣,地是我家的,山也是我家的,要分的我來分,他們給分了,領了人情,強奪我的財產,很霸道,這是明搶,混蛋的邏輯!不過算了。”
趙子和倒是讚成給農民分土地,但又不讚成強行剝奪地主的土地,比如下一道指令,把土地交上來,統一分配。可現實是,地主們不願意把自己的財產拱手相送,也是多年來苦心經積攢下來的啊。趙子和比較喜歡共產黨的那個共產主義理想。其實趙子作為軍長,還很書生氣的。他特別喜歡讀托爾斯泰的小說。主人公能夠把自家的土地分給農民,那是多麼大的心懷啊,他麼來也想自己這樣做一把,可是不行了,人家馬二菊強行替他做了。趙子和想,自己做是送;馬二菊做是搶。
趙子和現在家安在南京城,那裏有他的姨太太,還有子女。可是奉天也有一個家,家中有結發妻子,也有兒女。趙子和對家鄉開始留戀了,他羨慕二先生,不官不兵不匪,自由來去混一聲,現在學了個半拉石瓦匠。趙子和剛剛進駐到馬二菊的縣政府,就有多多的沾親帶故的人來送禮,都是些土特產。豬肉絆子,整隻麅子,野鹿腿什麼的,很多種類。趙子和不想占鄉親的便宜,都給些錢彌補。
回到家來,他有些懷舊,可是今日非昨日。小時的玩伴們都各奔東西,不知安在何處。趙子和讓人頓了一大鍋袍子肉,分給下屬之外,他把二先生獨找來,二人對飲。二先生說他不喝酒,趙子和說不喝就不喝,但得喝茶水奉陪。二先生說恭敬的不如從命的,就喝茶水。在縣政府的小禮堂裏,二人端坐八仙桌的對麵。
趙子和本來是要喝酒的,可是二先生不喝,他也幹脆不喝了,陪他喝茶水。趙子和官至軍長級別,自然說話要說上句的,可是這二先生草民一個,竟不給他這機會,說話也不順著他說。小時候,二先生就壓著他一頭,今天了,他還不識趣,趙子和心中不爽。
“二哥,我現在有些勢力,你跟我走吧,我給你安排個差事,也好混個前程。”
“不能啊。我不離開這片地了,生在這,也就死在這,一生就還原了。”
“那這樣吧,我們成立了國民政府,你也和四爺是的,做個縣長吧。”
“我不會做的,馬二菊也讓我做縣副,不幹。”二先生這一提馬二菊,趙子和就不得勁,好在二先生也沒有娶馬二菊,否則那該多尷尬。
袍子肉很香的,間或有點土腥味道。二先生這一段也確實很虧肚子,吃的是滿心歡喜。大煙狼和大狼狗也跟著沾點光,開點剩下水。
“二哥,我不會害你的,你不想當官,也罷。那就把板垣的那些寶貝物件取出來,現在我有權利,分你一部分,幾輩子都夠過了,多數我如數交給國家。”
二先生明白了,原來他是在這地方等著自己啊。嗬嗬,我答應洪輝大哥的事情豈能變卦,信譽是做人的本分啊。“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我沒有找到,找到是真得去找了,可是找個空啊。”
“二哥,你不信任我?”趙子和要掏心窩子說話了。“我瑪瑪和你瑪瑪那是什麼交情啊?換帖的把兄弟啊!”
“趙軍長,我想你還是把精力用在消滅川介上,川介胡亂地殺人,攪得附近雞犬不寧,我讚成你們殺共產黨,我也不讚成馬二菊他們殺你們國民黨,和好了多好。老打內仗,像兄弟打架,那是自相殘殺。殺小鬼子,大家就都一條心,連土匪們都全齊上陣了。”
“二哥哥,你不懂一山不藏二虎的道理?誰不想獨掌天下,這是政治,你不明白的。”
“是啊,我不明白政治是什麼道理。”
“政治是政治家們該管的事情,我們管不著。二哥,你說我要是不當這軍官該幹點什麼呢?我不像你,能勞動啊,我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主兒,一直是被人伺候下長大的,現在也還是被人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