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澤和賀子二人說話有時用日語,有時候用漢語。可是二人,帶的那點生活用食物,早就吃得幹幹淨淨,在這裏邊等著不是辦法,可是出去容易被發現。他們倆,出來過兩次,可都是夜晚,打石板的收工以後,那時候天大黑,山裏的山貨野果什麼也看不見,隻能是放風,換換心情,呼吸一點新鮮的自然空氣,去山澗的河溝裏打點水回來。
他們住得很近,但是不在一張床。兩個人都睡不著,這裏邊與世隔絕,孤獨、寂寞、淒涼。他們沒事就坐到一起來,拉話。賀子最感慨,她想念天武和自己的女兒。小澤和那翠娥沒有孩子,但感情很深。
賀子說:“怎麼稀裏糊塗地戰爭了,就來到中國了,稀裏糊塗地就無條件投降了,現在想起來,像是做夢。”
“我來中國倒是不糊塗,奔你表姐來的,可是她變成了那個樣子。戰爭把她搞得瘋狂了,人要是瘋了,比牛比狗瘋了更厲害。”
“說到底,不是表姐瘋了,是天皇是首相瘋了!”
兩個人難以煎熬的饑餓,沒辦法了就隻好喝水,說話。“中國人夠善良的,我們那些年在人家這兒這特的什麼樣子了,沒有把我們就地處決,大方啊。要是換了我們就不一樣了。”
“是,我還有人家血債,和你不一樣。你是武道切磋技藝,沒有罪惡。他們要抓我,我不屈,盡管為他們做了些事情。”
“就是這樣,也還有人在就我們啊。”小澤木郎無聲地笑了。“二先生是不是快來了?還是他也被人家抓起來了?”
“不會吧。”
二先生好些天沒來了,說不定還真是被抓了。這張春生曆史有汙點,對於可能了解的人,都會掐斷在萌芽中。
小澤說:“賀子大佐,我出去看一看,得想辦法弄點什麼吃的回來,不能等著餓死在這洞裏。”
“別叫什麼大佐,你去吧,千萬要小心,不能讓人發現了,如果有什麼意外,也不能把二先生說出去,他為我們已經做了能做的了。”他們已經不知道天是白晝還是黑夜了。
小澤木郎按動機關,大石門自動開啟。他出了是洞外,見是晚間,就放下心來。在下邊溝穀的小山坡上,有一家人家,傳統的三間茅草房,煤油燈忽閃忽閃地亮著。當年那兒可是沒有這房子。
小澤木郎奔那房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大步甩開,他要看看能不能從中弄出點吃食來。這家人家,不像是獵戶,也不想傳統得過日子人家。小院不大,簡簡單單的木柵圍著,裏邊沒有雞窩,也沒有豬圈,獵狗毛驢什麼的都沒有。院裏連個糧倉都沒有,甚至都沒有個小糧囤,這家裏的生氣不旺。再細看,這房子有點像窩棚,但又是房子的建築方法,下邊有石頭砌成,黃泥摸得。窗戶是不規格的木條插擋,裏邊糊了窗戶紙。
小澤漸漸摸近茅草房的外圍。我裏邊有自言自語的聲音,說的卻是日語。小澤納悶,這主人難道也和自己一樣是是日本人,還是中國人做過日本人的翻譯?日語說的很標準地道。他在說:戰爭結束的太快了,聖戰變成了敗局。天皇陛下……
自言自語,沒有接他的言。自言自語,一般是一個人呆的久了,孤獨到了一定的程度,有話不說不行了,才會子自說自話。小澤看到著人家的院子裏什麼都沒有,就想離開,可是屋裏的人很驚覺,一口吹滅了燈,喊了一聲:“誰?”這會用的是漢語。
小澤木郎趕緊跳出木柵,離開。屋裏邊的人,輕輕打開木門一道口子,探出一隻頭來,往兩邊扭動,探頭探腦地看了一小會,把頭縮回去了,插了門,回屋睡覺了、小澤覺得奇怪,是不是日本兵留下來了?川介當年的五百多人,在霍大當家的老巢裏,是不是沒有全部死亡?這是有可能的。
小澤木梁很好奇,就有摸回來了,他這會不在前院,而是房後。他躡手躡腳地把身子貼在人家的後方牆上,可是這回屋裏邊鴉雀無聲,沒有了自言自語不說,燈也不點了。
停了一會兒,沒音。小澤就走了。他不知道,屋裏的人根本就沒有睡,而是躲到另一處小木柵窗在偷偷看小澤呢。小澤走出不遠,屋裏的人就悄悄地跟了出來,不遠不近地跟蹤他。小澤沒有想到這家人家的主人還會跟蹤他。他隻是覺得很掃興,希望在這人家外邊偷點什麼渡饑,可是孬賊走空了。小澤是被逼無奈出來找食吃的,還有個女人嗷嗷待哺呢!他根本就不懂得什麼叫賊不走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