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後悔呀,昨天晚上電話打不通,我就應該直接殺到她家的,備不住還能看到“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的動人畫卷。
下午3點多,我接到了蘿卜的一條短信,約了晚上8點在一個知名中餐廳見麵。那裏以碗小盤淺、價格驚險、配菜比主料顯眼而聞名。而且,服務員都受過專門的嚴格訓練,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給好臉。
“你請還是他請啊?”我得先打探清楚。如果是蘿卜請,那說明對方的確是個人物,蘿卜的複仇八成已經失敗,隻有我親自出馬才能會上他一會。如果是雷陣雨請,那什麼也不說了。地上鞋兩雙啊鞋兩雙。
“當然是他請。”蘿卜回道。
寂寞山穀裏角落,野百合也有春天。
晚上8點,我準時出現在了約好的餐廳裏。
蘿卜和雷陣雨都已經到了。四個人的桌子,倆人麵向進門方向,並排而坐,很有默契地一起向我招手。
“雷伉儷,你們好。”我走過去打了個招呼,然後在他們的對麵坐下。
“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趙大咪——一個女兒、姐妹和三八。”蘿卜如此跟雷陣雨介紹我。
“我謝謝你用墓誌銘來介紹我。”我說。
“不應該是一個女兒、妻子和母親嗎?”雷陣雨求知地問。
“那是你身邊這位女性的墓誌銘。”我說。
雷陣雨深情地看著蘿卜,笑了,招手對服務員說:“點菜。”
服務員從隔壁桌客人手裏一把薅過菜單,向著雷陣雨的麵門就撇了過來。沒錯,到這裏吃飯,隨行中沒有個把身手矯健、膽大心細的人,你都不敢進來。
雷陣雨熟門熟路,刷刷刷,毫不客氣地點了十幾樣,然後把菜單遞給我,說讓我再補充。
我搖搖頭,說:“夠了。”
蘿卜在一邊得意地對雷陣雨說:“怎麼樣,我就說大咪是個厚道娃吧。”
我喝了口茶,說:“要細水長流。一頓飯就把初次見麵吃成血海深仇,這不是我的風格。”
雷陣雨爽朗地笑了,說:“蘿卜說的沒錯,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我賠著幹笑了一下,接著不客氣地問道:“你有沒有一個孿生兄弟,酷愛用某種堅果的醬拌某種穀物的條?”
蘿卜在桌上掐了我一把,我說:“才幾天不見,你的老毛病怎麼轉移了?憋笑時的條件反射部位由下半身轉移到上半身了。”
雷陣雨並不難為情,大大方方地說:“我是獨生子。吃花生醬拌麵的那個人就是我本尊。”
蘿卜趕緊在一邊幫腔道:“他跟每一個相親的女孩子第一次吃飯都去那個沙縣小吃,都會說一樣的話,吃一樣的花生醬拌麵。”
還沒等我說話,雷陣雨就搶過了話頭。
他說:“蘿卜是唯一一個吃過花生醬拌麵之後,我約她她還願意出來的女孩兒。”
我麵帶欣慰的微笑,向他點點頭,心說,同時,她也是唯一一個因為吃了花生醬拌麵而要找你複仇的女孩兒。
雷陣雨繼續講述自己的心路曆程:“現在這個時代,物質一點無可厚非,但是我不希望找個隻愛物質的人。”
“說得太好了。”我嘴上讚歎道,心想,媽的,萬惡的有錢人又出新遊戲了,裝寒酸玩。
“我和蘿卜的感覺一樣,我們對彼此都是一見鍾情。我們終於等到了最對的那個人。”雷陣雨看著蘿卜,深情款款地說。
我的一口茶水差點噴出來,心說,蘿卜啊蘿卜,下了席,你打算給姐們兒多少錢的封口費?
我瞥了蘿卜一眼,她正用兩隻戴了美瞳的眼珠子,跟雷陣雨發射電波,倒不出檔期來跟我交流。
我心裏有點失落,曾經隨時跟我飄蕩默契小眼神的那個人,曾經把美瞳戴成了沙眼的那個人,曾經無旁光不互看的那個人,沒了。
“冬夏雪!”想到這裏,我忍不住叫了一聲。
蘿卜愣愣地問:“你叫誰?”
“這是你的新名字。”我對她說,“這樣你們就可以組成‘冬雷震震夏雨雪’組合了。”
還有後半句我沒說出來,那個大咪和蘿卜的“大蘿”組合,就此成為塵封的曆史了。
蘿卜嗔怪地看了我一眼,麵帶嬌羞地說:“那我們就笑納了。”
接著,就是抽風式地上菜,不停嘴地吃,不住口地說,不要命地笑,不要臉地擠對,以及正義地挑弄服務員。
這一頓飯,我調動了身上所有的演藝實力,終於讓他們覺得我吃得很隨意很歡實。
酒足飯飽賓主盡歡之後,蘿卜去了衛生間。
我直勾勾地看著雷陣雨,說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句話:“雷陣雨,毛主席他老人家說了,一切不以婚姻為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與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