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神香的青煙嫋嫋上升,在不高處又被一縷輕風吹過,四散飄開來。田方城氣定神閑地坐在書桌後麵,翻看著一本賬簿,手邊放著一杯咖啡。
響起了敲門聲,他也沒抬頭,應了聲“進來”,眼睛不離賬簿。
邱雲來推門進來,看著專心的田方城,打趣道:“老二,你可用心,生意不好你天天看賬本,生意好了你也天天看賬本,怎麼,看出花來沒?”
“喲!”田方城趕緊站起來,去拉旁邊的椅子:“姐夫,你怎麼過來了?”
“在辦公房坐得氣悶,過來找你聊聊。”邱雲來在桌前坐下,順手拿過賬簿翻看起來,一邊翻一邊問道:“如何,這個月的情況?”
“你天天都在店裏,還不清楚麼,好得沒法說。”田方城開心地笑著,放下水瓶,把杯子端到邱雲來麵前。
“月前你提的那個建議確實管用,這不,隔開了茶館和酒樓,酒樓這邊流水就增加了三成,這麼簡單的事,以前咱們都沒往這想。”
“嗬嗬!”田方城笑得有些尷尬。
“對了。”邱雲來合上賬簿,眼睛看著別處,看似不經心地道:“前幾天見你跟義興會的矮子全在嶺南會館的茶館裏喝茶,你們認識?”
“哦,一個朋友介紹的,他聽說我們偶爾有貨走國內,想托我們給他家裏捎帶東西。”田方城垂著眼簾,擺弄著手裏的咖啡匙:“會黨的人,咱們得躲遠點,但又不好拒絕,這種人心眼小得很,保不齊以後會給你使什麼絆子。”
“這倒是……”邱雲來點了點頭,一時覺得心裏哽得慌,本來打算好好說說這位妻弟,讓他離會黨的人遠些,誰知話都被他一個人說完了,自己準備好的說辭隻好憋在肚子裏。
“帶就帶吧,隻要不是煙土就成。”最後,他半開玩笑地道。
“嗬嗬!哪能呢,我把著關呢。”田方城笑了笑。
“那就好。”邱雲來起身,擺了擺手,呼出一口長氣,道:“還是回我的辦公房去了,你這裏好茶都沒有,隻有咖啡,嗬嗬,你呀,就是喜歡洋玩意兒。”
田方城趕忙站起來相送,隻是看著邱雲來的背影,臉上露出一股猶豫之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姐夫。”見邱雲來就要跨出房門,他終於咬了咬牙,道:“我有一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邱雲來略微有些詫異:“你說,有話說就是了。”
“那個……正綱……我聽矮子全說,從國內來的船上,他跟義興會的黃三結了梁子,這事怕是不妙。”他吞吞吐吐地說著,不易察覺地用眼角瞄著邱雲來的表情。
黃三,不就是義興會總管黃永德的弟弟黃永盛!這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尹正綱這麼老實的年輕人居然會跟他結仇?
邱雲來聽得一驚,臉色沉了下去:“這事可靠?”
“我會瞎說麼,那艘美國船上的人和義興會幾個跑國內的打手都知道這事。”
“周老弟一直沒跟我說過呀。”球雲來不僅臉沉了下去,心也沉了下去。
他一直覺得周全德是個老實人,可這麼大的事,這個老實人卻故意瞞著自己,讓自己看在他的麵子上收留了一個跟義興會有仇的人,雖然義興會的人不一定敢對自己下手,但義興會背後還有個瑪腰府呢。
“姓尹的小子也是守口如瓶,我是擔心咱們被他拖累了。”田方城臉上露出焦慮的神色,壓低聲音道。
周全德真是這樣一個不知輕重的人?那尹正綱呢,難道自己也看走眼了?邱雲來此刻的心裏倒不像田方城所想的那樣,正因被人欺騙而惱怒,而是很冷靜地在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