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花謝人亡不料靈犀劍眉一挑,沉吟不語,麵子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對止戈道:“孤先去看看碧晶姑娘。”
止戈柳眉緊蹙,行了個禮,道:“我領殿下去觀星台。”
“不了,”靈犀牽住我的手,“我知道地方,讓櫻櫻陪我就夠了。”
“殷殷……”止戈聞言一動,一雙極為靈動的美目直勾勾望著頭戴麵紗的我。我明知與止戈的相逢少不了這樣一層尷尬,現下當麵迎來,暗自歎息一聲,將那麵紗撩起來。止戈卻果然如遭霹靂,一瞬間花容似喜似泣,似乎張開雙臂要投入我懷中抱緊我,開口便是喃喃著,“元——”
我搶在她的話說完之前道:“止戈姑娘,中天見過女貞元帥英姿者眾,為了避免麻煩,自出了青霄,我便以頭紗覆麵,你能明白吧。”
止戈如泥胎木塑一般怔怔不動,靈犀輕咳一聲,道:“這是成天的未來的王妃。”
直到我和靈犀並肩走出很遠之後,止戈灼熱的目光依舊炙烤著我的後背,是那樣的火熱而綿長。
但這些都是現下不中用的旁的事了,我不用顧。在路上,我抬頭望著靈犀,尋他的雙目,問:“為什麼你要放棄琅邪朗心尖上的人,而去救那個唐琪瑤?”
“唔?”他眼中有些玩味,有些欣賞,道,“你怎麼知道我已經有了取舍?”
“你雖然總是喜怒不形於色,但你震驚的時候,左邊的眉頭總是會不易察覺地輕輕一跳。而且你的手一遇見棘手的事情,總是不自覺地背在身後握成拳。以琅邪朗和你的情誼,若不為難你一定會去救碧晶。你這樣為難又不開口,便一定是救不了碧晶了。”
“看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靈犀抬眸,淡淡道,“我這些小動作也要改掉才好。”
“什麼啊,這句話的重點不是你有一些小習慣吧,這句話的重點應該是我總是看著你,所以你的喜怒哀樂我全都了然於胸。你都不感動麼?”
靈犀加大力度捏了捏我的手,兀自道:“唐琪瑤的生母,是女貞元帥的姐姐。女貞元帥在世之時,對這個親侄女關懷備至,唐琪瑤脖子上的長命鎖,便是女貞元帥在她出生沒多久的時候給的。”
我聞言心中五味陳雜,頗不是滋味,輕輕道:“……所以,你是選了故主,而不是兄弟麼。”
“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麼想。她是醉醺醺的貓的故主,而我是公子靈犀,我若為了一個從天的叛徒,而置中天英雄的至親於不顧,那我算什麼天家貴胄。”
我不懂,醉醺醺的貓難道不就是靈犀麼,靈犀不是醉貓,那誰又是醉貓呢?我道:“那醉貓呢?”
靈犀腳下沒有停頓,甚至表情也至始至終沒有絲毫的波瀾,但他沉吟良久,才堅定道:“一個月前,醉醺醺的貓無疾而終,它死了。”
我明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但不知為何,聽見靈犀說醉貓死了,我卻一陣毫無道理的心痛。我心中慚愧,輕輕道:“我不該又猜疑你的,殿下。”
“你喊我什麼?”靈犀就像我沒有猜疑他對殷長哭舊情未了一般,倒是捧起我的臉,用他英俊的臉龐靠近我,讓我看清楚他挺直的鼻梁與清澈的黑眼睛,“你千萬不要喊我殿下了,在人前喊一喊做戲就好了,我不是也從來不在你麵前自稱孤的麼?”
這真是九天中最美麗動聽的情話。我嘴角不受控製地上揚,我的心中自是繁花盛開。我想,我若死在此刻,也甘願了。靈犀說,不要死,我舍不得,櫻櫻,我們的好日子還在後頭。
有什麼東西隱隱約約不對勁,但我已經沒有精力去細想了。
觀星台螺旋向上的木質樓梯配著刻畫了星雲圖的碩大方磚,樓梯的盡頭,是一扇布滿了咒文的古色古香的大門。靈犀鬆開我,手掌輕輕在門上遊走(“小心啊!”我失聲提醒他),不禁莞爾道:“琅邪朗那小子,真是舍得在他女人身上下心思——除了他夫人、他母親和止戈,其他人要闖進去,是要用自己的鮮血換的。”
“用血?”我目瞪口呆,印象中的琅邪朗雖然冷漠孤高,但行事光明磊落,不像用這些惡咒的星師。
“是啊,琅邪朗看過的古籍恐怕比九天中的任何一個神仙都要多,我小時候常去皇室的藏書閣,你都不知道在上古時代,仙人們的陣法咒語有多邪惡。”靈犀倒還是氣定神閑地看著我,口中打趣道,“怎麼,你一副很舍不得我的樣子,要麼換你來放點血?”
我不發一言,悶著頭就要衝上去取下靈犀腰間的匕首割破自己的手指。靈犀連忙止住我,道:“我不是尋常仙人,我有本領不傷自己就進去的。”
在我狐疑的目光中,靈犀閉上眼睛,神態非常溫柔,就像在哄最心愛的小女兒入睡的父親一般,口中吟唱出一曲梵語的歌謠,那聲調悠揚曼妙,如絲如縷。逐漸的,縈繞在門扉之上不友善的肅殺之氣漸漸被安撫,最後靈犀輕輕一推,門便應聲而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