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在鬱森病房裏待了好久,我們也聊了好多的事,我不知道原來這兩年我們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我們還一起暢談了未來,鬱森說,以後他如果真的不能再拉小提琴了,那他就聽爸爸的話,去學管理,以後可以掙錢養家。鬱森一直是笑著說著這些的,我也是笑著聽他講的,隻是我們倆誰都不說,可是誰都知道,我們的笑裏有多少的眼淚。
鬱杉提著喬媽媽親手做的飯菜進來的時候,我才發覺原來時間過得這樣快。因為鬱森的手受傷,所以之前都是鬱杉或者喬媽媽給他喂的飯,而他通常吃得都不多。今天我看著鬱杉和鬱森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就明白了,他應該不想讓我看見他吃飯的樣子吧,可是我想要親自喂他一次。
鬱森果然害羞了,不過他還是一口一口吃著我喂給他的飯。然後之後鬱杉跟我說,那天是鬱森在受傷以來吃的最多的一次。
我離開病房的時候,鬱森已經睡著了,可能是受傷了身體免疫力下降的原因,他睡得很熟,就連之後我和鬱杉離開,他都不知道。當我和鬱杉站在走廊時,我告訴鬱杉,鬱森已經決定接受治療了,隻要確定下時間,他就會配合去美國。鬱杉高興地抱著我,一直說著“謝謝”,看著這個滿臉謝意的少女,我忍不住問她:“鬱杉,你不怪我嗎?”
鬱杉臉上的笑意明顯頓了一下,但很很快就又對我笑起來:“事情剛剛發生的時候,怪過,隻是後來哥哥說,這一切不能怪你,你也是受害者,你承受的東西比我們要來得多。既然連哥哥都不怪你了,我又怎麼會怪?你,是哥哥喜歡的人,而我不想讓哥哥為難。”
原來不知何時,在我身邊,與我朝夕相處的那個愛哭愛笑的小丫頭早已如此懂事了。我抱住了鬱杉,輕聲一句”謝謝“。也許鬱杉不懂,但是我依舊萬分感謝她,這段時間以來,我收到太多人的責怪,就連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可是她卻原諒了我,還包容我,在黑暗中給了我一絲光明,所以我感謝這個善良的少女。
喬爸爸很快就確定了日期,所以在我勸鬱森的第三天,鬱森就搭上了去往美國的飛機,他走的那天,我去機場送他裏,我跟他說,我會在這裏等他回來,他一定要完好無缺地回來。而他笑著答應了。
鬱森走的時候,他給了我一個手機,他說,他會時刻彙報他的情況給我知道,我欣然接受了,然後親眼看著他走進安檢,飛往那個遙遠的國度。
在送走鬱森的第二天,我去了醫院。這幾天哥哥一直在加護病房裏待著,那場車禍讓哥哥身體裏的器各個官都受了創傷,醫生說能撿回一條命就已經很不錯,現在隻能看哥哥自己的求生意誌。媽媽一直在醫院陪著哥哥,她說她虧欠哥哥太多,這一次無論如何她都要一直陪著哥哥。但是她依舊對我不理不睬。
其實我和媽媽對哥哥的情況都是知道的,現在的哥哥隻是在拖著,他隨時都有可能會離開,但是媽媽始終接受不了,她還是盼望著哥哥有一天能夠再次醒來。
當我站在醫院的走廊,透出玻璃窗看著此刻正躺在床上的哥哥時,我驚訝,僅僅幾天時間,哥哥就瘦得不成樣子了,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要不是床頭的儀器提示著哥哥還活著,還在呼吸,我甚至覺得哥哥早已離開了。
”你怎麼會在這?“是媽媽。
我轉身看向媽媽,小聲想要解釋:”我是來看看哥……“我的最後一個”哥“字都沒有出口,就被媽媽打斷了。
”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哥哥他不想見你。你趕緊離開!”
是哥哥不想見我,還是您不肯原諒我?我抬頭看媽媽,沒有走開,隻是移動了一下腳下的步伐,讓她可以進入病房,然後看著病房的門打開又關上,把我和他們隔絕在不同的空間。
我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了很久,直到鬱森的電話打來。那時是中午的十一點十一分,美國應該是在晚上。鬱森說,今天他已經接受了檢查,醫生現在在製定手術方案,過兩天就要動手術了,他很激動,也很緊張。雖然隔著手機,隔著一個大洋的距離,我依舊能夠感受到鬱森的緊張,這關乎他的未來!為了安撫鬱森的情緒,我和他說了很多話,盡量使他的心情放鬆下來,隻是當我和鬱森說說笑笑的時候,我聽到了不遠處病房裏的媽媽的喊叫聲……
該來的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