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
相信不少人都看過《一千種死法》吧,雖然那是策劃拍出來的電視節目,但其中的巧合、寸勁兒,都能置我們於死地。
但你想過沒有,有時候巧合也是製造出來的,寸勁兒也誕生於蓄意的陰謀?
4 _
結了陳三貴的案子,我在三隊算是稍稍進入了點兒狀態。刑偵支隊的模式和便衣支隊大不一樣。以前抓賊的時候,隻要自己的組有計劃、有方向,那麼隻要每月完成任務,工作時間就自由掌握;而刑偵支隊是盯班製,總共四個中隊,每天一個分隊值班,其餘的工作日都要審理各自的案件,所以很拴人。一禮拜之後,我隻是剛剛適應了晚上值班不哈欠連天罷了。
直到有一天我在食堂看見了謝隊,我才想起自己身上還有一個“無間道”的任務呢。那次我溜之大吉。因為我知道,越是謝隊這種平常看上去大大咧咧、平易近人的領導,越是大智若愚、心思縝密。真要是被他捉住,知道我還沒聯係過李出陽,他一定會把我往死裏整的。
晚上我趕緊給李出陽打電話,不想竟是停機。這再正常不過了,他和我曾經師出同門,又在一個分局共事四年,現如今不明不白地辭了職,當然也會在同學圈子裏銷聲匿跡。記得剛畢業一年,我們班的一個同學因為心存貪念被一個歌廳的老板拉下水,收了幾個月的“保護費”之後被市局清理出門戶,還判了刑,到現在都杳無音信。誰願意成為別人恥笑的靶子啊。
不過這樣也能看出,李出陽的辭職的確另有隱情。
我給班裏其他同學打電話,仍舊打探不到他的任何消息。上QQ,他的頭像永遠是灰的,留言也如石沉大海。我不知道除此之外他的別的聯係方式了。看來,趙書記和謝隊交代我的驚天大任務,在還沒運作之前,就胎死腹中了。
這可怎麼辦是好?直接去找趙書記或者謝隊說?恐怕他們得臭罵我:早幹什麼去了?一個多禮拜了,現在才來這套,不是裝孫子嗎?再說了,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好歹也是四年大學同學,怎麼可能就無跡可尋了呢?如果真是這樣把他們惹急了,把我退回便衣支隊,再跟我們隊長添油加醋地一說,那我以後在分局也別混了。
這叫什麼事兒!李出陽,你辭職就辭職,幹嗎拉我當墊背的?
那幾天我像耗子躲貓一樣四處亂竄,一是躲謝隊,二是找李出陽。謝隊是好躲,他最近去市局培訓,得一禮拜呢,李出陽那兒依舊是沒進展。嚐試著問了蘇玉甫和王姐,兩個人都是諱莫如深,表示並沒太深接觸過,不知道家住哪兒、家裏電話是什麼。我心想,好歹也是三年的同事,誰信?可又不能深問,防止露餡兒。刑偵支隊的人個頂個精得都跟猴似的,誰睡著了都比我醒著明白。唉,我看我也沒必要再問宋琦和廖潔了。
不過話說回來,整個三隊我和宋琦還算是最搭調的。宋琦是我的校友,雖然有些人五人六,但跟我也算臭味相投。值班時我們沒事兒就談天說地,天南海北。有時候下班,他還請我去健身房健身。他那一身腱子肉就是成天在健身房裏泡出來的。
這天下午,他叫我來健身房一起練練,晚上再一起回單位。他的那家健身房離我們分局不遠,叫“超能訓練營”,和一般的小作坊還不一樣,器械、泳池、溫泉、桑拿、美容……一應俱全,足足占了三層樓,據說是古城裏頭一號。宋琦說,他這健身卡就比市麵上的貴好多,要是辦個全套的VIP,半年的工資都不見得夠。那都是上流社會的消費,咱們小警察連個熱鬧都看不來。
什麼是上流社會的人?宋琦給我指了指他身邊跑步機上的一個中年人。那人看上去 50歲上下,有些禿頂,腆著肚子,穿著塑身衣,正揮汗如雨地狂奔。“你看那個,挺普通一人吧?好像是什麼公司的副總,姓戴,幹什麼都一擲千金,在這兒是超級 VIP,每次來都是健身房老板親自迎接,然後派好幾個人前呼後擁,有專門的訓練器械。好像在這兒還有股份呢。”
“你看看他胖成那樣,練得出來嗎?”我說。
“這你就不懂了,像這種大boss,成天應酬,大魚大肉吃著,燈紅酒綠過著,能沒個高血糖脂肪肝?沒事到這兒練練,就算沒什麼效果,也算心理安慰了。總比天天吃補品強。尤其最近,他天天過來,凡人不理,肯定又是應酬多了,身體盯不上了。”
“也是,”我在一邊玩兒著杠鈴,“像他這號的,能多活一天,就多享一天的福。可惜命呢。”
“可不,你瞧他那速度調得多快,要擱我,長時間都不見得能堅持。真夠玩兒命的。”
我一看,可不,那家夥累得腦袋上直冒蒸汽。那跑步機不僅速度快,坡度也調得高,他那倆腿跟風扇似的狂轉,真不敢想象一個腆著大肚子的人能跑得這麼歡。我爸跟他差不多歲數,要是讓他老人家也上去跑幾步,恐怕不出一分鍾就得從上頭摔下來。看來這有錢人花錢的理念也跟咱平頭老百姓不一樣。花錢買罪受不是?
宋琦朝我聳聳肩膀,戴上耳機調好速度開始了他的萬裏長征。我雖沒怎麼練,但碰碰這個玩玩那個也弄了個滿身大汗,想著去更衣室找東西洗洗澡。正準備動身,忽聽見不遠處一聲巨響,扭頭一看,剛才在宋琦身邊健身的那位戴老板已經從跑步機上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