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殘缺的麵目(3)(1 / 3)

徐大夫說:“來的第一天,我們在裝滿水的魚缸裏放了幾張金魚的畫片。問他這是什麼。他的回答很正常,說是紙片。可是我們告訴他,這不是玩具,這是真的金魚,能用釣竿釣上來的。你猜他怎麼說?”

“他就信了。這不他正拿著小釣竿釣呢嘛。”聽廖潔這麼說,我才看清原來“方濤”手裏拿的是一支玩具釣竿,正不厭其煩地對著魚缸口往裏伸呢。

“他沒信。他說我們騙他。”徐大夫聳聳肩膀。我們大家麵麵相覷。徐大夫又說:“不過我後來告訴他裏麵確實是真的金魚,隻不過是一 種非洲少見的品種,類似比目魚。然後我拿出了一把香蕉,說如果他能用小釣竿從缸裏釣上一條來,就給他一根香蕉吃;釣上兩條給兩根。於是他就一上午在這兒釣魚,雖然一條還沒釣上來,但玩得別提多開心了。”

我們還是不解其意。宋琦沉不住氣了:“徐大夫,您有什麼話就別繞彎子了,這家夥是不是還是精神病?要不能幹這種傻事兒?”

徐大夫把我們領回辦公室,說:“從這個案例來看,他屬於典型的偏執型精神分裂症,而且幻覺妄想感很強烈。雖然他有自己的客觀性,但隻要外界給他一些影響或刺激,他就會執拗地把一件物品幻想成另一樣物品、一件事分析成另一件事……”

“我明白了!這就說明……”我先大聲叫道。“我也明白了!”廖潔跟我搶答。“孫小聖你先說!這說明什麼?”薛隊指指我。“這就說明,我們要想讓他說真話,也要給他香蕉吃!”

連徐大夫在內都傻了。他們呆怔幾秒,集體大笑了起來。

我剛要辯白什麼,廖潔就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行了行了,你別說了,我當你有什麼高見呢,鬧了半天就這個。我來說吧,既然這個病人能把一樣物品幻想成另一樣,把一件事分析成另一件,那他就很有可能把一個人當成另一個人。那也就是說,他不是方濤,他所謂的劉摯友,也不可能是劉摯友!”廖潔在結尾處還拍了一下巴掌。

“我就說嘛,一個癲癇病患者,碰到精神病患者犯了病,人家還沒怎麼樣,他倒先抽了。這樣的人怎麼當醫生!”宋琦咬著筆杆子。“那不是還是要給他好吃的才管用嗎?我說的也沒錯啊。”我一臉不服。薛隊拿起桌上一根香蕉,深深地聞了聞,慢條斯理地剝開皮,然後……猛地塞到了我嘴裏。

3 _

我們千恩萬謝辭別了徐大夫,顧不上吃午飯,火速趕到了醫院。在病房裏,第二個幸存者正饒有興致地看著閉路電視。見我們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進來,嚇得又哆嗦起來。

這回是薛隊親自出馬,為穩妥起見,他特地從醫院精神科借來一名大夫助陣,問道:“劉摯友,說說你當年學醫時的經曆吧。怎麼選擇的專業,又是怎麼來到玉川精神病院工作的?”

“你們不相信我?”他氣息雖弱,但擲地有聲。

“現在還不能完全相信。一個精神科的大夫,可不僅僅要掌握幾個藥品名稱和紮針的手法。如果你能告訴我平時你是怎麼工作的,我就相信你。”

“我……我每天早上給病人測體溫、量血壓,飯前安排他們吃藥,如果碰到有人犯病發狂,就給他們上約束帶……”

“除了這些呢?”

“除了這些……”他開始左顧右盼,眼珠子來回亂轉,“除了這些,我還給他們打針,帶他們放風……”

“那我問你,你們醫院的病人都來自哪裏?”

他眼珠轉得更厲害了,嘴卻像封了膠,半天不動。

“如果是公安局送來的病人,你們都需要走什麼程序?你怎麼和病人的原籍聯係?如果是救助站或福利院送來的病人,你們怎麼接收?如果是家屬送來的患者,又需要什麼手續?”薛隊像連珠炮一樣發問,我感覺對方挨不了多少槍了。

“我就是劉摯友!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你們這群笨警察、庸醫! ”忽然他一改之前的虛弱無力,嗓門兒大得震天。實在無法想象一個中度燒傷的患者竟有如此旺盛的精力。

“我是劉摯友,我 2000年大學畢業,我隻身一人來到玉川,在這間破醫院裏,成天跟那群精神病病人打交道,你們可不知道那幫人有多難伺候……”

醫院的精神科大夫後來對我們說:“這個人應該是典型的妄想症。他幻想自己是劉摯友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從對這個人的了解來看,他原來應該是學醫的。後來可能受了什麼刺激,精神不正常了,被送到那裏治療,碰到劉摯友,讓他產生了跟對方互換身份的妄想。這在精神疾病裏是很常見的。”

從病房裏出來,我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亢奮地探討起來。兩個精神病病人現了身,案件似乎取得了相當大的進展。宋琦從外麵買來了盒飯,我們一邊吃一邊分析:“方濤”是假的,那麼剛才那個劉摯友也是假的。現在又有了一個問題:沈京到底何許人也?他為什麼突然冒出來做了偽證?難道說這起著火事件背後,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

現在找不到沈京了。他就像是水裏的蛤蟆,冒了一下頭,咕嘰了兩聲,就縮回去了。這可不行,甭管他是故意搗亂還是有什麼別的目的,做偽證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薛隊邊嚼著米飯邊部署:“繼續給我找那個沈京,必須找到這家夥。我老是覺得這起著火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