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海潮像在自言自語:“戴罪立功吧,對抗的時候要是掉鏈子,再補回來。”
雷鈞說:“老胡,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衝動了?”
“沒有!”胡海潮很堅決地搖頭說,“是我想得太多。”
雷鈞爽朗地笑著說:“這幾天,咱們夥食好好改善改善,等事情完了再找團長給咱們加給養。”
“嗯!”胡海潮笑道,“順便讓團長給你買隻不鏽鋼的保溫杯,那玩意兒摔不爛!”
雷鈞臉色微紅:“看來還是秦大炮比我了解你,他說得沒錯,你胡海潮就是一肚子壞水!”
胡海潮大笑:“有仇不報非君子!”
五、雷霆萬鈞
成功地調動起兵們的士氣後,雷鈞長舒了一口氣。但冷靜下來後,他還是有點兒後怕。在兵們甚至胡海潮麵前,作為一連之長,連隊的主心骨,雷鈞不敢流露出半點底氣不足的樣子。他十分清楚,單挑全團的訓練標兵單位,差距擺在那裏,甭管同誌們有多麼不服氣,最後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決定對抗的過程雖然看上去有點草率甚至自不量力,但終究是木已成舟,如今已置身風口浪尖,沒法也容不得他去反悔。這件事對他、對胡海潮和對整個九連來說,都意義非凡,容不得一點兒閃失。這是他重新殺回二團後的處子秀,如果演砸了,不僅對自己的信心是個考驗,更會影響兵們的士氣。他並不怕輸,因為結果早就注定了,但無論如何也不能丟人,這是他雷鈞也是整個九連的底線。
如何演好這場戲?在這個重要關口,苦苦思索的雷鈞,想到了張義。
奉命組建偵察營後,張義和他的老搭檔鄭少波,整天東奔西走,忙得四腳朝天,他們根本無暇顧及這個曾經和未來的搭檔。心細如發的鄭少波倒是往九連打過一次電話,雷鈞跟他還沒聊上兩分鍾,便聽到電話那頭有人炸雷般地打報告,鄭少波甚至沒來得及和他說再見,就匆匆撂了電話。
回到二團的這段時間,雷鈞很想去找張義和鄭少波取點兒經,哪怕聽幾句寬慰和鼓勵的話,可是猶豫了幾次,還是不敢打攪他們。他知道,雖然偵察營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從上到下眾星捧月,跟娘不親、爹不愛的九連比,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越是這樣,主官的壓力越大,這哥倆肯定不比自己輕鬆。但這一次,事關榮辱,他管不了那麼多了,他需要張義給自己出點兒主意。
張義對雷鈞的電話絲毫不覺得意外,他的聲音顯得很疲憊,這讓雷鈞有點兒於心不忍,吞吞吐吐,心不在焉。張義倒是挺敏感,覺出雷鈞的情緒有點低落,在電話那頭說道:“怎麼了這是?你小子這連長當得是不是憋屈了?”
雷鈞苦笑道:“沒有,挺好的。”
“得了吧!挺好的你會給我打電話?”張義說道。
這話讓雷鈞聽著,鼻子有點兒發酸,一時間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張義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沒等雷鈞開口,便直言不諱地說道:“你也別騙我了,你現在的處境我清楚得很,聽說你還和秦達陶鉚上了?”
雷鈞頭皮發麻地問:“這事你怎麼知道的?才多大會兒工夫!”
張義笑得沒心沒肺:“你也不想想我張義是吃哪碗飯的?你那兒有點兒風吹草動還想躲得過我這火眼金睛?”
“你這偵察營營長真不是蓋的。”雷鈞沒興致開玩笑,反問道,“你是不是感覺我雷鈞是堂吉訶德?”
“誰?”張義問道。
雷鈞撇撇嘴說:“我是不是有點兒自不量力?”
張義道:“你做得沒錯,換上我,也會這麼幹的!”
“謝謝!”雷鈞心裏暖暖的。
張義道:“我知道你在糾結什麼,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沒有用。你比我還明事理,肯定清楚這事對你的意義非比尋常。時間這麼短,你就是讓我現在在偵察營挑幾個兵跟他們鬥常規課目,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所以,你不必太在意結果,我想邱團長也不會對你們有過分的要求。”
雷鈞點頭稱是:“我怕的是輸人,影響士氣,耽誤大事。”
“耽誤什麼大事?我告訴你,不管九連的番號會不會取消,你都不可能在九連當一輩子連長!”張義說完,突然提高嗓門說道,“你小子不會又把胸脯拍得咣咣響,跟老兵們承諾了什麼吧?”
雷鈞道:“我當然沒那麼傻。但說實話,如果他們自己不願退役的話,我倒是希望他們都有機會留下來。畢竟,我自己是經曆過的……”
張義趕緊道:“理解,理解!我的意思是,不管是這次跟三連對抗,還是關乎九連的命運,你要做的是盡人事,聽天命!”
雷鈞道:“你說得輕巧,我跟師長和團長都承諾過,如果不能兌現,我也不可能再賴著不走了。”
“那會怎麼樣?”張義顯然是有點兒緊張。
雷鈞笑笑說:“堅守了這麼多年,到頭來發現自己根本不是這塊料,換上是你,你要怎麼做?”
“你想太多了!”張義沒敢再繼續這個話題,知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便話鋒一轉,“秦達陶這個人不壞,隻是有點兒蠻不講理,而且自我感覺太好。驕兵必敗,打蛇打七寸,你隻要抓住他的弱點,並非一點機會都沒有。”
“哦?”雷鈞來了興致,“你給我當會高參,支支招。隻要不是旁門左道就行。”
張義哈哈大笑道:“秦達陶在偵察連當過兩年排長,後來提副連才調到三連的。他當排長的時候,我是副連長,配合還算默契。可這小子心裏一直對我不服氣,調他到三連前,我已經提了偵察連的連長,他就逢人便說一山難容二虎,是我在排擠他。餘師長當年還是團長,為了這事冒了火,拍著桌子說秦大炮你要是有本事把張義給比下去,老子就直接讓你去當偵察連連長!秦大炮來了勁頭,說團長你講話要算數,我要是輸了,以後隻要碰見張義,就給他行禮、躹躬、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