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說過,貓是最具有靈性的動物,可以看到幽靈,或是一些可怕的東西。
現在,它的安靜證明,臥室裏什麼也沒有。
至少沒有黑衣人。
我躺在床上,腦海裏一遍遍地過著白天,在班級裏發生的事情:
哈米說小骷髏突然消失了;
數學老師說哈米的頭發後有黑影;
魚丸在小骷髏的嘴裏,莉莉卻說不是她弄的;
莉莉的書桌裏,有一隻泰國的波波蟲;
放學路上窮追不舍的跟蹤者,要跟我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這些線索,在腦海裏像一張大蛛網似地,一層層盤旋,一個個緊密地聯係起來。
最後,我懷疑,也許這一切,都出自於小骷髏。
我隨便地翻了翻《艾麗斯漫遊仙境》,但蓮花已經知道,小詩是誰抄的了。
再送小詩,她準會知道是我。
一回憶起那天下午的微笑,我又衝動地抄了首《非生日宴會》。
可每當寫到一半,我就揉掉信紙。
再做這件事,可就會變成蠢人。
我在床上滾來滾去,胡亂地想著對策——還有四天,紫珊瑚公園就可以參加展覽了。
可邀請蓮花的事,卻沒有一點兒眉目。
我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耳朵就分外地靈敏,聽著門外走廊裏,時斷時續的響聲。
一陣鈴聲,吸引了我的好奇,就跳下床,去開門。
門又被反鎖上了。
“媽媽,開門!”
“幹什麼?”一直在低聲嘀咕著什麼的媽媽,突然不耐煩地吼了一嗓子。
“你們在幹什麼?”
“沒幹什麼,趕快睡覺。”
“什麼在響?”
“睡覺!”
鈴聲還在繼續,我將耳朵貼到門上,搜索門外傳導進來的怪音。
“叮鈴鈴,叮鈴鈴。”門縫外,黑漆漆的走廊裏,飄過一縷火燭。“神佛降臨,邪魔讓路。”
我差點兒將晚飯和果汁都噴出來。
這句咒語,是香港鬼故事大王林正英的《僵屍道長》裏的一句台詞。
爸爸非常喜歡看這類裝神弄鬼的電影,平時在看報紙時,會時不時地來上一句。
但現在,出現黑衣人事件之後,他居然和媽媽幹出這麼荒唐的事情——
我笑得直咳嗽,趴在地板上,雙手和雙腳瘋狂地砸著地板。
門“啪”地一聲被推開了,我差點兒嚇暈過去。
進來的不是爸爸和媽媽。
而是中國傳說中的陰間之神黑白無常,它身後跟著牛頭馬麵。
黑白無常隻長了一個身體,卻有兩個腦袋。
一個腦袋在正中間,另一個腦袋歪向一側。
正中間的是白色腦袋,臉上一層厚厚的粉,嘴裏一條紅豔豔的舌頭衝我吐著。
眼睛下麵有一個很大的黑圈,似乎眨一下,就會從裏麵跳出個魔鬼。
牛頭馬麵也是隻有一個身體,馬麵在正中央,牛頭歪向一側。
它們都直愣愣地盯著我,滿眼殺氣。
我似乎被鎖進了冰箱裏,從頭到腳灌入一股冷氣。
爸爸媽媽一定被它們吃掉了。
現在,它們要領我走!
這都是因為昨夜的黑衣人——
我一蹦,跳到窗台上,然後扯著嗓子尖叫,眼前天眩地轉,心髒差一點兒從嘴裏跳了出來。
“救命!”我沙啞地吼叫著,隻從嗓子眼兒裏發出一陣,像胸口有痰的“絲絲”聲。
黑白無常突然張開嘴,血紅的舌頭落在了地板上。
我腳下不穩,靠在了玻璃窗上,開始沒命地嚎了起來。
“閉嘴!”黑白無常衝我撲了過來,“別讓別人聽到。”
牛頭馬麵也衝過來。
牛頭搖晃兩下,掉在了地上。隻剩下馬麵,這個怪物索性把馬麵也摘了下來。
我渾身顫抖著,咧開嘴,幹笑了兩聲。
原來,馬麵是媽媽扮演的。那麼黑白無常呢?
它又撿起地上的舌頭,塞進了嘴裏。
“我們正在驅趕幽靈,才這麼裝扮。看清楚,別再叫了。”媽媽說。
我哆嗦著,努力尋找他們身上的媽媽和爸爸的證據。
他們身上,都穿著媽媽的白色睡袍。
這兩個麵具,都是用紙糊的。仔細一看,做工非常粗糙。
可因為剛才他們突然衝進來,著實嚇了我一跳。
再仔細一想,這也沒什麼奇怪。《僵屍道長》裏,經常有這種捉鬼扮鬼的情節。
我像泥似地癱倒在窗台上,大喘著氣。
“不覺得這種裝扮很好玩兒?”媽媽撫摸著我的腦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