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相愛,無人打擾,真的就是那樣,除了相親相愛,再也沒有任何事要做,要考慮。就那樣過了半年。長這麼大以來,最美好最令人沉醉的半年。大薑是跟著旅遊團過去,然後偷偷離團留下來的。因為他留的信息都是假的,旅遊團也無從查起。他也沒有護照之類,所以他就成了一個非法留境的非法居民。
她還說,你知道嗎,大薑本來還要給我帶一個禮物的,是一隻野鴨子,可禽流感鬧得厲害,鴨子根本不能出關,他正猶豫該拿它怎麼辦,結果它就在一個大雨天走丟了,他找了好幾條街,都沒有找到。好遺憾啊。
想不到原來大薑如此喜歡鴨鴨,竟是因為蘇朵。
蘇朵又接著說,結果,大薑的存在終於被母親發現了。
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母親隻是報告了當地相關部門,大薑就被無條件遣送回國了。其實那時,奶奶留給他的錢,已經被他在新加坡這半年,揮霍得所剩無幾了。
大薑被送走之後,父母又費了好大力氣,把蘇朵送到美國去念書,徹底斷絕了大薑聯係的可能。蘇朵服從了父母的安排,因為她已經決定好,等書念完,她就回中國,找她深愛的男人。
於是,她來到了槐樹街。
再怎麼說,槐樹街12號的薑餅店,是薑大薑唯一的家庭所在地。
但是,我不得不再次遺憾地告訴她,大薑自從離開,就隻打過一個電話回來,從此,就再無音訊,也再沒有回來過。說到這裏,山上一陣風起,是透徹心扉的涼。薑大薑,在為了他真愛的女孩奔忙在路上時,在和她相親相愛時,在失望地被迫離開時,他腦子裏,所想到的人,隻有蘇朵。
隻有在蘇朵的世界裏,他才是一個有情有義,熱血沸騰,真實鮮活的男人。
蘇朵在槐樹街住了一個多月。仍然沒有大薑的半點消息。她把大薑生活過的痕跡都撫摩了一遍,她已覺心滿意足。她必須要走了,她相信,大薑一定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在想她,他總有一天會回到這裏,會知道她來過,會去找她。
她把大薑的房間都仔細地收拾打掃了一遍。她把頭上別的藍白蜻蜓的發卡,取了下來,放在大薑的枕頭上。她說,看到這隻發卡,他就知道,我已經來過。
她還留下她最新的聯係方式。是一個手機號碼。她說,我會一直等他打來,他一輩子不打來,我就等一輩子。
大薑的畫夾在角落裏也沾滿了灰,她拖出來,拭擦幹淨,晾在冬天微薄的陽光底下。她在畫夾的最裏層找到一張素描。已經有些褪色,但素描裏的女孩麵容鮮活,栩栩如生。是她的肖像。是幾年前的模樣,嘴角眉梢,還有青澀時光。
走的前一夜,她在月光底下,在桔梗花的旁邊,用鐵揪掘了一個坑,她把幾粒種子埋入鬆軟的泥土。她說,這是我從美國帶回來的,美國玫瑰花種子。這世上有千萬座花園,花園裏有萬千朵玫瑰,但是對愛你的那個男人來說,隻有你,才是他的玫瑰花,獨一無二,不可取代。
蘇朵走的時候,斜著眼睛看著小薑,在我耳旁悄聲說,小薑很愛你。
我的臉一紅。她又說,你也愛著他。
這兩年來,小薑對我的感情,一天天加深,親切,我也感知得到。
可是,我自己?我也愛著小薑嗎?我已經愛上小薑了嗎?我自己都未曾覺察,蘇朵是怎麼看出來的呢。
她說,嗬,當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你們倆說話時對視的眼神,語氣,以及每天日常生活的來來往往,都能讓人看出你們在相愛啊。
不過,她又壞笑著說,不過,你們肯定連KISS都還不曾有過,對不對?
我拍她的手,瞎說什麼呀。
她笑,嘻,害羞了吧。努力努力,盡早突破喲!你們會幸福的!而我,也不會放棄!
蘇朵走後,我和小薑看似又回到了往日生活的軌道。但她的出現,她對愛情的勇敢,堅定,真誠,像一束陽光,照進我心裏的秘密花園,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呼啦呼啦競相開放。
是真的嗎?我愛著小薑?是從哪一刻開始的呢?
我有些小小喜悅,有些心癢癢,這同我從前無能為力委屈地愛著大薑,是截然不同的感覺!我很滿意我現在的感覺,我喜歡我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