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吃老虎菜的人(1)(2 / 3)

我得跟她談談。

我撥通了馬克的電話。

馬克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你要白雪的電話號碼?”

我早就想好了要說的話,故作輕鬆地說:“是啊,她跟我是校友(雖然她隻承認自己知道康城一中),我剛收到一封校慶邀請函,想問她收到沒。”

馬克迅速報出一串數字,我拿筆記在紙上,忽然聽到馬克問我:“我們再見個麵好嗎?”

“呃,這幾天有點忙。”我的臉變得滾燙,距離昨晚我倆緊緊擁抱在一起才過了十幾個小時。

十分鍾後我又給馬克打了個電話。

“你知道白雪不在上海?”我問。

他答是。

“她怎麼會突然去北京?”

幾分鍾前白雪在電話裏懶洋洋地告訴我她正在外地。另外,她再次強調,康城一中是所好學校,隻是很可惜,她從未在那兒上過學。

“可你認識舒朵?”我不甘心地問。

“康城就那麼大,我不可以認識她嗎?”

我無言以對,正要掛斷電話,白雪又問我上海的天氣如何。我說還行,不冷不熱,天天都是晴天。白雪沉吟半晌,依舊不冷不熱地說,北京天氣也不錯。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跟我說拜拜,掛了電話。

馬克見我半天沒吭聲,換了個話題,問我假期怎麼安排的。我心煩意亂,用加班趕圖紙敷衍他。

“真辛苦。放假那幾天抽空見個麵吧!你……”他頓了頓。“你準備不再理我了嗎?”

他的語氣沉重而飽含著憂愁,我仿佛看到電話那頭他痛苦的表情。

三天後我和馬克約在淮海路的哈根達斯見麵。我先到,幾乎是剛剛落座時,就看到馬克推門進來。

他手裏捧著一束花。

白色的百合配藍色的勿忘我。他把花遞給我。

“喜歡嗎?”

這是我第一次收到鮮花。送花者是我男友的朋友,是我一夜情的對象。

清爽的鮮花,混亂的感覺。

完全不受控製的,兩行眼淚順著我臉頰流下來。馬克什麼也沒說,甚至沒給我遞一張擦淚的餐巾紙。

我去衛生間洗臉、補妝,回來時,座位前已擱著一塊核桃批。除此之外,馬克還為我點了一杯摩卡咖啡,而他自己,我看到服務生給他送來一隻冰淇淋球。

“你怎麼不給我點冰淇淋?你怎麼知道我愛吃核桃批?”

我語氣不佳,像賭氣,也像撒嬌。那晚是男歡女愛你情我願,如今我的做派,倒像是我吃了大虧,要求馬克補償,有任性嗬斥他的特權。

馬克望著我,不自然地笑了笑。吃冰淇淋球的時候,他不時抬頭看看我。終於吃完了,推開玻璃盞,他像是下定了決心,開始談起那晚的事情,大意是他並沒想過要冒犯我,如果我想懲罰他,他願意接受。

“你的意思是,那晚是酒精作用?”我一點兒也不欣賞馬克的懺悔,心裏惱恨,語氣也很壞。

“不是。”馬克滿臉通紅,“你願意聽實話嗎?”

當一個人問你是否願意聽實話時,通常意味著真相讓人失望,難以接受。我害怕聽到他說出一時衝動、各取所需之類的“實話”。

我想聽的,無非是他喜歡我,情不自禁,為我的魅力傾倒。倘若他告訴我第一次見麵時他就愛上我,我反倒會內心竊喜。

愛,才是男人乞求女人諒解的最佳方式。

我不知道,馬克要跟我說的實話,到底是出於“欲望”,還是“愛情”。若是前者,我豈不是自取其辱?

好奇心戰勝了恐懼,我點點頭,示意馬克盡管說,我們不妨坦誠相對。

服務生過來把他麵前的玻璃盞收走,給他換了杯加了點水。店裏忽然進來幾桌客人,人聲嘈雜,馬克就在這種嘈雜聲中開始了他的講述。

“我老家在常熟,但我母親是杭州人,從小我就在杭州生活。後來我父親在常熟搞了個經貿公司,先是做鋼材買賣,後來專攻空調和其他電器生意,變成了有錢人,我就從杭州回到常熟,在那邊讀書,又上了大學。那幾年我過得很苦,表現得卻很乖巧,因為我有個小心思,隻要不跟他們鬧翻,家產早晚都是我的。可是五年前,情況有了變化,我有了個弟弟。哈,我爹五十歲,又得了個兒子,可想而知有多得意了。”

“等一下!”我聽得雲裏霧裏,不知這些事跟我和馬克的一夜情有什麼關係。“是同父異母的弟弟吧?”

馬克苦笑道:“當然。我小學畢業那年父母就離婚了。據說是我媽對不起我爹——我跟爹住一起,聽到的消息自然都對他有利。好幾年後我才零零碎碎地聽到很多事,知道是我爸花心在前,我媽忍了很久才鬧出後來的故事。後媽比我爹小十歲,三十多歲時跟我爸,因為種種原因,我爸沒娶她,後來終於娶了,隔兩年就給我爸生了個兒子。所以,你可以想象一下我的處境。”

真沒想到,馬克竟是個不得寵的富二代。

“不要告訴我你要像電視劇裏那樣,搞個大陰謀,跑回去爭奪家產。”我把馬克仔細打量一番,怎麼看也不像富二代和陰謀家。

馬克忽然笑起來。“你外表很內向很矜持,其實心裏住著個調皮鬼。”

他沒給我爭辯的機會。“每個人都有很多麵,這很正常。剛才你說我會不會跑回去搞陰謀,其實這些年公司的業務已經萎縮不少,就算是最風光的時期,也不過是流動資金轉得多,看上去有錢而已。現在我爹是有子萬事足,萌生退意,三天兩頭打電話要我回去接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