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占斷春光(一)(1 / 2)

默默送南歌離開,我還陷在剛才我拉走南歌時老爹疼痛留戀和不舍的表情裏。我不說話,南歌也不說話,我們耳邊,就隻剩下輕輕掠過的微涼的風聲。

月光清潤,白沙細軟,雪白的浪花迎麵拍來。寂靜的夜裏,隱約聽見海邊的淺灘上傳來女子的嬉戲聲。我循聲望去,東海大公主眉桑正和幾個婢女在那裏洗澡弄水。她早就看見了我和南歌,這時正癡癡望著我們並肩走近。

南歌見我一直看著淺灘的方向,心下覺得奇怪,便轉身也要望過去。但此時眉桑正與幾個如花婢女正赤身裸體地站在冰涼水中,見我和南歌過來,她們也全無遮羞的打算。我一時驚慌,連忙站到南歌身前,雙手將他抱住。

幽幽冷香入鼻,多麼熟悉讓人迷戀又不能自拔的感覺。我抱著南歌,一直抱著他,把頭死死埋進他的胸膛,紅了耳根。不知為何,我竟這樣害怕他會一把將我推開。可是沒有想到,南歌竟軟軟地將我攬入懷抱,他身上的溫暖悉數落在我身上,他的聲音笑著,像鍾秀隱鬆軟的雲彩,他修長的手指揉著我散亂在肩上的長發,他問我:“弦兒,你怎麼啦?”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也一時心生貪戀不願離開他的懷抱,我隻是不停搖頭,不停搖頭。這樣的不明緣由,才能讓他不能那麼早放開手。我承認,這一次是我貪戀了,要了我本不該要的東西。不能拿也放不下的感情。

不知過了好久好久,我就與南歌靜止的站在海濱之上。天氣變得越加涼了,清亮的月亮藏進了陰暗的烏雲中,鑲出一圈金色的光圈。風吹得越加大了,想來是要下雨了。

我抱著南歌悶聲說:“要下雨了,你就從這裏駕雲回去吧,我不再送你了。”

南歌輕輕點頭,聽話地駕起雲頭。

他雪白的錦靴踏上雲頭,微笑對我說:“弦兒,再見。”

我在微涼的夜風裏立起手掌,淡淡說:“南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們,也不要再見了。”

我本以為南歌要問我原因,但他隻是黯然地點點頭,轉頭駕雲而去,頭也不回的就一路離開了我的上善棲。

我悵然若失地癡癡望著他逐漸消失在夜色裏的雪白身影,心中越加傷感。他尊重我的決定,像是從來都這樣尊重我的決定。就像他那樣,從不會對我的話說半個不字。

但是南歌終究不是他,而我也不再是六萬前的虞弦。滄海桑田,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回不到的最初。

直到南歌完全在茫茫夜色中再也不見,我才抬手擦了擦眼角閃動的淚花。轉身準備回上善棲洗腳上床睡覺,卻發現眉桑早已呆在海水裏怔怔望著我。我裝作沒有看見她,起步要走,她癡癡問我:“是他……回來了?”

我因想忍住眼淚,臉變得甚是僵硬。聽見眉桑的話,原本僵硬的臉上逐漸扯開一抹諷刺的冷笑:“是不是他,又幹你何事?不要忘記你隻是條人魚,而他是身份非凡的一條玉龍,縱使是他回來,他也依舊不會娶你。”

眉桑一向清高,她立即在我麵前變回人魚模樣,用魚尾重重拍了我一身冷水,然後盛氣淩人地遊回東海龍宮。幾個婢女連忙趕上去追她。

我依舊抿著冷笑,毫不在乎地伸手抹去臉上帶著魚腥的海水。我與眉桑一直如此相互看不入眼,外人知曉我與她有怨的皆以為是因為她看不慣我眼角的一枚驚豔桃印,而我看不慣她血統不正宗是一條人魚,故而才會身為鄰居卻兩看生厭。

但是,實情並不是如此。我與她怨懟如此多年,自然有她恨我的原因。而於我,我是永遠永遠不會忘記六萬年前,她曾對我不留餘力的傷害。

獨自一人走在回上善棲寂靜的小路上,我不由想起我與眉桑的往日種種。其實很久很久以前,久得我忘記了究竟是什麼時候,我們二人是那麼那麼要好的姐妹。

記得一萬歲那年,我還隻是一個嫩得很,皺巴巴沒有長成樣子的小屁孩。因我一生下來就沒有了娘親,可以當做娘親的大姐可惜又嫁得甚早。老爹終日忙於牽紅線顧不上我,而二姐三姐性格柔弱,當然也管不了愛鬧事、不守本分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