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簷花滴雨(一)(1 / 2)

在鍾秀隱待了幾月,今日終於可以呼吸新鮮空氣,一種重見天日的感覺讓我心情無限喜悅。

如同六萬年前那樣,有南歌在身邊我從不用自己駕雲飛行。淡定地蹭到他的雲頭上,既省力又有趣。

到達上善棲之時,海邊的雲霞已經變成紫紅一片。東海因眉桑的緣故變得死寂一片。南歌卸了雲頭,與我手牽手沿著沙灘慢慢往回走。鹹濕的海風撩動我的長發,海浪蕩到腳邊,浸濕我的絲鞋。

抬頭望一眼上善棲的桃林,這是正籠罩在茫茫霧氣之中,姿態嬌羞,如伊人隔著一層香雲紗顧盼生情。風中飄零的白色布幔增添幾分蒼涼,與東海因眉桑之死而形成的死寂交相輝映。我知曉我上善棲從不以白幔為飾,除去當年娘親難產而死老爹在島上掛過數月白幔之外。白色在我看來一直都不是個吉利的顏色,但因江央現時素穿白色,我對白色的態度才有所改觀,也逐漸愛上這種不染塵埃的顏色。

心撲通撲通跳著,我惴惴不安。南歌感覺到我的擔憂,將我的手捏緊一些,對著我微笑。我委實笑不出來,僵硬扯起嘴角,目光一直緊緊鎖在上善棲。

上善棲的喪事是為誰而辦,老爹?蕩月?我不敢妄自想象。我隻想說無論是他們任何一個人今日離開了我我都會傷心欲絕,曾經,我們三個人在上善棲上相依為命。

從沙灘往上走,沿著一條小石路往上便進入善棲深境內。屋簷上掛著密不透風的白幔在風裏放肆飛揚,發出決斷強硬的拉扯聲。仿佛一隻邪惡有力長滿黑毛的手緊緊捏住的心髒,我不能呼吸沒有心跳。

此時此刻我愈加忐忑不安,一直不敢詢問南歌我不在時上善棲究竟發生過什麼變故。

徑直往前走,伸在道兩旁的桃枝住勾住我的裙擺,南歌彎腰細心幫我解開。不久便看見三月館裏的清冷燭光,落在眼底心裏卻寒意四起。

靈堂設在三月館,我突然失聲大叫:“老爹!”眼淚忍不住簌簌落下來。撇下南歌,提著裙擺刮過門檻跑進去。

老爹氣定神閑,正坐在檀木桌邊飲茶,一邊與啟樂走棋,目光清亮精明。我定在原地不能再動彈半分,先前奪眶而出的淚水也止住。見老爹和啟樂轉頭看我,便癡癡問:“莫非是蕩月?”他終日奔走三界之間,幫我牽搭紅線,恐怕是出了什麼意外,讓他永遠離開我了。

我肩膀又開始抽動,嘴巴撅起,眼淚又欲要決堤而出。老爹和啟樂看著我茫然不知所措,這時老爹連忙起身說:“弦兒,先莫哭,先莫哭。”

我停下來,轉身麵向被無數閃爍的蠟燭眾星拱月的靈位:愛女虞弦之位。

瞳孔瞬間放大,搞什麼東東?!原來死的人是我自己!!!

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可憐兮兮地看著老爹和一旁坐在棋盤前的啟樂,欲求他們給我解釋一番。哪知他們動動嘴,又攤開手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亦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時南歌優哉優哉地走進來,站在我身邊將手輕輕打在我肩上。老爹微笑,抓著自己腮上的胡須,道:“二皇子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