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景漸漸黑作一片,當景物再度明朗起來時,已經一月之後。那一夜,正好是眾人口中的金露中秋。
入夜以後,秋夜微涼。衛國皇宮裏各式花燈爭奇鬥豔,燈光璀璨,美如幻境。
夏末的荼蘼已殘敗,禦花園中的花全都換成一盆盆肥大健碩的金菊,在夜裏驕傲綻放。
吃過晚宴,眾人要往禦花園南麵的孔雀台看煙花。一行人,王公大族、宦官侍女,浩浩湯湯,熱鬧非凡。
眾人簇擁著是衛皇與淮國兩個最位高權重的男人。他們一個風燭殘年,鬢染風沙,一個意氣風發,身姿矯健。靜靜跟隨在一旁如花似玉的衛國九位公主,這晚也是經過了精心打扮,人人妝容精致,施粉濃厚。
今夜之前,常年住在宮闈中幾位公主從沒有想過淮國新君殷記竟會是個文武雙全的俊美男人。她們對殷記暗許芳心,小鹿亂撞,將先前定好讓梅喪嫁去淮國一事隻字不提。這樣有權有勢又俊朗非凡的男人,她們怎麼會將他拱手送給最不受寵的梅喪。
岱傲是衛國長公主,她生得亭亭玉立,甜美可人。著一襲月白色長裙站在簇簇金菊中,更加襯托出她膚色潤美白皙,帶著蓮的脫俗品質。她也發現,一旁的淮皇殷記總喜歡偷偷往她這邊看。
她隻是含而不笑,停下來對幾位公主說:“我聽說陛下還有一位胞弟,今日見陛下生得俊朗不凡,想來那位王爺也必定是傾城之色。待我嫁去了淮國,一定求陛下讓王爺過來向你們其中的一個提親。”
岱傲是長姐,剩下八位公主聽懂她話裏的意思自然就不敢有所異議。她們靜了一會兒,然後紛紛努力揚起嘴角,矮身道:“多謝皇姐憐愛。”唯有梅喪,麵情平淡,隻矮身卻並不發聲。
孔雀台上月亮正圓,明亮如日。入座後不久,宮中的侍衛將一切準備妥帖,各色煙花就接連升空。煙火聲震耳欲聾,漆黑的夜空刹那綻放成花海。幼稚的宮女站在石欄前,仰頭凝望天空拍手叫好,不時發出天真讚美聲和叫好聲。
幾位公主坐在殷記身邊,爭搶獻媚,那陣仗可謂是盡態極妍。梅喪無意與她們搶奪,也不喜歡人多的熱鬧場麵,於是就靜悄悄走下孔雀台,隻身前往孔雀台後麵的一座石亭裏納涼。
心中情思流淌恍若秋意涼徹的山澗溪水,清清泠泠,冰涼滲骨。梅喪心中懷著從未嚐試過了失落與微酸的疼痛,她知道,剛才自己見到殷記的第一眼就愛上了他。她一直崇信少女心中純潔沒有雜念的一見鍾情。但是她也深知自己隻是個不受寵的公主,而她見殷記今夜一心注意的人隻有岱傲一個。
國家政事她一竅不通,但是尋常人家的女兒也知曉父母隻為寵愛的女兒辦豐厚嫁妝。國事不同家事,淮國欲與衛國聯姻,必定也要從衛國得到好處。若是娶了她這個不受寵的公主,衛國隻將她當做災星一樣送走,又怎會有受益之說呢?
天邊皓月似銀盤,雜亂黑黢黢的幾道樹枝將明亮的夜空隔出幾分意境,略有禪意。梅喪坐在冰涼昏黑的石亭中,癡呆望月,不知不覺便陷入了遐思。她從來不善爭搶,卻善於勸說自己做到放棄。
“公主今日盛裝之後更顯端莊美麗,”梅喪嚇得回過神,轉過身見到一位俊美的白衣男子時驚嚇得有些花容失色。
白衣男子隻是低眸一笑,繼續道:“孔雀台上煙花正好,公主為何獨自一人在這亭中……發呆。”他右邊的眉毛微微往上挑了挑,好像心中已經知曉夜裏梅喪一個人躲來這裏的真正意義。
梅喪不喜不笑,平淡的一張臉更顯清淨美好:“陛下與皇子是父皇的貴客,此時應在孔雀台上觀賞父皇與幾位姐姐們為陛下和皇子準備的表演。梅喪聽說,待會煙花會結束,會有聊州城主今日才入貢給父皇的白虎表演。”
“哦,”殷墨雖然嘴上笑著,輕輕應著,但是分毫沒有要回孔雀台繼續光看煙花的意思。他走到梅喪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