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一生能愛多少次?
有的人愛一次就窮盡了,有的人愛許多次還有飽滿的激情。就像有的植物,拚盡力氣盛開一回就凋謝,餘下的都是索然的枝幹葉片,對這種植物而言,愛情的春天畢生隻有一次。而對於另種植物,能夠四季持續綻放,每一朵,開出的都是春天的激情。
畢生隻開一次的人似乎較罕見了。誰為誰的愛情守節一輩子?隻開一次的“一季類”植物通常性格內向,遭逢的又是慘烈驚心的愛情,因此,愛過一次後就大傷了元氣。假若,又未再碰上相宜的氣候溫度,一生便隻活在對一朵花的奠祭中。那曾經的花朵在記憶中被放大,定格,開在再無法取代高度的枝頭。
相對,“四季科”植物更多,無論土壤堿酸,無論氣候冷暖,開放是它們的快樂與需要。
愛,要有能力。一個人愛得充沛且真誠,那他一生愛過的許多次,每次都會是浪花;倘一個人浮華孟浪,那攪起的不過是一路喧嘩泡沫,就如美國作家卡森·麥卡勒斯說的,任何一場戀愛的價值與質量純粹取決於戀愛者本身。
認識一個朵朵浪花型的男人,他不在戀愛,就在失戀的途中。勝不驕,敗不餒,不因一次戀愛而妄自尊大,也不因一次失戀而妄自菲薄,就像蚯蚓般有很好的修複能力。同時他也並非是遊戲情感,隻是總愛不逢時,中途夭折,未能結成正果。所以他隻有繼續勤勉地愛下去。
另位女友與他同一類型,屢戀屢敗,屢敗屢戀,反正和愛情就較上了。她對每任男友都傾注了莫大真心,但也總是流水之緣,每場愛情乍謝幕時,她都心灰意冷,看破情緣之態,但下場愛情拉開帷幕時,她如同熱愛演藝事業的職業演員,立馬又投入進狀態,你根本看不出她曾經受過那麼些情路挫折。她的麵色灰暗是階段性的,隔段日子你一定能發現她興致勃勃地購衣敷臉,那意味著新戲即將或已經上演了。
這真是種專業戲劇演員的熱情,一出“思凡”或“奔月”一輩子唱了無數出,但每次都當作第一場演,演的人和看的人都有著初次的激情與感動。
怎麼說呢,其實我是挺羨慕這些花開四季的人們的。愛情就像不可或缺的氧氣,他們的生活總處於迎接花開前的興奮裏,一朵謝了,另朵又在新的醞釀中。生活裏總是暗流湧動,散布著花園新鮮的芬芳。
而那些一輩子隻有一次春天的人,雖然那一次的春天濃度非常高,但用一生來回憶衝泡,漸漸也會泡淡了吧?
有位朋友就是這樣用一生來泡一次茶的男人。多年前一次愛情之殤後,他便像從故鄉被流放的人,從此天涯何處都能落腳,但何處——都隻是他鄉。故鄉對他來說,永遠隻有一處。除了故鄉,其他地方總是不同程度的水土不服。
有時想他是不幸的,但又想,他也許是幸的——子非魚,安知魚之“痛並快樂著”?他秘密地收藏著一顆珠子,這珠子雖是受傷的結晶體,然而因為混雜著眼淚與血液,所以明亮璀璨,以一當百。
他的現任女友很愛他,她明明知道他待她心不在焉,明明知道他們不一定有結局,但她尊重他和他的情感——其實不止是她,我對這樣的男人也心存好感。他的專注雖然為另個女人準備,但他的情感品質令我們心下敬然,並希望有個男人能投給自己以這般深情。
其實無論一生愛幾個人,每次是真的就好。無論時間短長,不管緣分深淺,真的有過幸福的心跳,真的想與對方天荒地老,真的有過愛著的甜蜜痛苦與絕望,一個春天或者一百個春天都值得歌頌與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