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原本自宣布你被省城大學錄取的那天,你的高中學習生活就結束了,你就可以提前回家了,過一個另多少同學羨慕的無憂無慮、開心、快樂的暑假了。但是,你卻沒有走。你的奶奶病重的厲害,你也未回家去看她,直到她離開人世,你含著淚對來報喪的弟弟說:“弟弟,我對不起奶奶,我對不起她老人家啊!”弟弟哽咽著說:“奶奶到死還含著你的乳名,‘琳啊,我的琳呢?’”你一跛一拐的父親從70裏外的老家趕來了,“琳呀,你出息了,幫我回家幹點農活吧,你爺爺的病又發了,你媽這陣子可能累壞了,你弟弟上學,我一個人,唉,我一個人難啦——”你望著你爸那帶著無奈與懇求的目光,覺得鼻子酸酸的,忍住那直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對爸爸說:“爸爸,不錯,我是有出息了,可是還有這麼多同學未出息呢?他們現在正處於關鍵時刻,離高考僅還有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了,寸陰寸金,我應該為他們做我所能做的一切,好讓他們能抓緊一切時間,安心複習功課,以便於取得好成績,有出息啊!”老實巴交的老漢什麼話也未說,隻是望著由於過分激動而滿臉漲得通紅的女兒,一個勁的點頭,從懷裏抖抖索索地摸出裝滿一元、二元伍角紙幣的紙袋,又從隨身背著的尼龍口袋裏拿出6個黑黑的麵饃來,“琳丫,我的好閨女,你不用回去了,在這好好幫他們一把吧!家裏有我頂著,你放心好了,我和你媽張羅了兩個晚上,才湊到這一點錢,這24塊錢和這6個麵饃是你媽叫我帶給你的!”“琳,你媽不放心你的身體,千叮嚀萬叮嚀,叫我一定告訴你——千萬要注意身體,我和你媽知道你從小體質就虛,也沒什麼好吃的、好補的帶給你。”老父親再也說不下去了。琳,你望著你那麵朝黃土背朝天幾十年的父親的瘦弱的身子,看著他那灰暗、臉上刻著的幾道飽嚐生活艱辛的皺紋,看著他那雙由於缺乏足夠的營養受盡了風沙浸濁的渾濁、幹枯的無神雙眼,看著他那雙拿著錢與麵饃、布滿砂石似的老繭的微微發抖的手,聽著他那一陣緊似一陣拚命壓抑克製著的抽涕時,琳,你的心碎了,你撲通一聲跪下了,“爸爸,你和媽媽受苦了,你們受苦了,我的身體很好的。”大滴大滴的淚珠雨似的傾瀉而下,你再也不說一句話來。
琳,一跛一拐的父親走了,你留了下來。你在以後的日子裏幾乎包攬了三個畢業班的所有日常瑣事:掃地、打開水、擦黑板、分領飯菜票,接發信函、包裹,又幫助老師和同學收集時事政治,印發模擬試卷,設專題輔導課等等。琳,你還3天跑了300多裏路圍個同學回家去拿口糧,路上隻吃自己隨身帶的鹹菜與麵饃,忙碌的你心中隻有一個目的——盡可能讓同學們不牽掛學習以外的事,讓他們一心撲在學業上,取得高考好成績,多多出息一些。
琳,在那些天裏,你全身心裏想到的都是你的同學,你已忘了自己。你己忘了老師們、同學們、爸媽的提醒,你忘了自己是一個有病的人。一連幾天來,你頭暈得厲害,心跳快得怕人,大腦時常出現間斷性的大片大片的思維空白,一向清醒的你開始出現幻覺了。琳,就在那天上午11時左右,太陽似乎也累了,正午的陽光並不太熱,你分發完同學們的試卷後,感覺心情特別地好,想輕鬆一下,於是拿來久違了的畫筆、畫紙、調好墨色,隨手畫了幾絲碧綠的掛滿露珠的小草,剛想將太陽光線加濃些,隻覺得眼前一黑,隨後便看見一片又一片的彩雲依次向你飛來,你竟癡癡的問那雲彩家在何方,是不是有傷心事的時候便化作那人世間的雨水呢?雲彩不語,還在你身邊飛過;你忽然覺得自己升上了天,你站在那一大片一大片平時隻能仰望的無邊無垠的白雲上麵,任那金光閃閃的陽光柔和地默默地撫摸、親吻著你的臉與飄起來的長發,你覺得那一切好美啊!你夢似的看見一隻小鳥從你身邊飛過,於是你緊緊地追著那小鳥,覺得自己越飛越高,越飛越高。
琳,夢醒的時候,你已躺在縣第一醫院的急救室內,你的身上插著橫七豎八的導管。醫生邊搶救邊對校長與老師們說:“病人病得這麼厲害,你們怎麼才送來,早在10天前就該送來了,不知你們整天吃的什麼,嚴重的營養不足,超出我們的想象啊!”為你檢查急救的醫生也流淚了,“營養不良,供血嚴重不足,全身機體免疫組織遭到致命的破壞。已擴散到胸部了,快送大醫院吧,我們無能為力了。”琳,你不知道的,麵對醫生的指責,老校長與老師們深感內疚,一句話也沒有說,但當聽到醫生說你患的是白血病時,他們驚的全都呆了、楞了、懵了,那是不治之症啊!老校長緊緊抓住醫生的手,顫抖的說:“求求你們,救救她吧!她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同學們流著淚,齊聲哀求醫生救救琳。醫院上下被這揪心的場麵深深震撼了,院長親自為你徹徹底底地查看了病情,最後,噙著淚,輕輕地說:“確實不行了,我們隻能以醫院最先進的技術,將她的生命維持長一些,屬於她的時間大概隻有10天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