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飯店出來,我搖搖晃晃地栽到某宿舍二單元一樓自己的房門前,一摸屁股,酒便嚇醒了一半:壞了,鑰匙丟在單位辦公室裏了。
回去拿?已經不可能了。難道就這樣在門外蹲一宿不成?我又氣不急,使勁搖晃自己的門,真希望奇跡會突然發生:要麼這扇門是紙做的,要麼門閂根本沒插上……
一想到門閂,我的眼前忽然一亮。雖然門閂是插住了,但窗戶卻沒有閂上,主要是早晨上班太匆忙,更沒想到晚上會突然有人請我去吃飯。盡管窗戶外麵蒙上了鐵絲網,隻要把釘子取下來不就可以開窗戶跳進去嗎?
我興奮地蹲在窗戶下麵,摸一塊尖尖的石頭,試圖用石頭撬開鐵釘。然而並沒有像我希望的那樣,鐵釘毫無動搖的跡象。我氣得扔掉石頭,恨恨地罵了句:“我操他媽啊!”
正在這時,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嚇得脖子一縮,腦子嗡地一聲,整個酒全醒透了。
我扭頭一看,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正笑眯眯地看著我。我問:“你是什麼人?”
“跟你同行。”
“跟我同行?”我盯著這人,腦子裏飛速旋轉著。難道他也是一位作家?可我從沒見過他呀?
“不相信?老兄,幹這一行,你一定是新手吧?第一,你不該進一樓偷東西,危險性大;第二,你不該空著手,沒工具怎麼能作案?想必你是一時興起,想順手牽羊吧?”
我終於明白了,他把我當小偷了。跟你同行?怪不得這棟樓經常鬧賊,警察查來查去也沒查出好結果,沒想到小偷就在我眼前!我的臉一沉,但轉眼又陽光燦爛起來——他手裏正握著家夥哩。“是,是,老弟一看你就是個內行人。要不,你來動手?不要緊,裏麵空無一人。”
“你咋知道?”
“哦,這家主人,是我的一位親戚。要不,我也不會……”
“我說你怎麼又喊又叫這麼膽大哩!也好,剛走這條道的人,先在親朋好友家裏試試手,練練膽,得手了能長經驗,就是失手了也好對付。”
“是,是,老弟你說的極是。”
“看我的!”小偷從腰裏掏出利器,將鐵絲網四周的釘子一一拔下來,竟沒有一絲響動,窗戶也被他徐徐推開。小偷朝我使了一下眼色,讓我翻進去。我搓了搓手,正要往窗上爬,小偷拉了我一把,低聲說:“你太笨。”我說:“那你進去,先把門打開。”
小偷跳下去後,輕輕地把門扭開,我也就閃了進去。盡管裏麵黑黢黢的,我還是徑直走到沙發跟前,把台燈打開。
“你?幹什麼!”小偷嚇了一跳,低聲喝問道。
“放心吧,老弟,裏麵空無一人。”我哈哈大笑。
“既然你熟悉這裏,那值錢的東西在哪裏?”小偷晃了晃手裏的家夥,開始變得嚴厲起來了。
“我當然知道,”我從櫥櫃裏拿出兩瓶啤酒和兩隻酒杯,然後坐在沙發上,“時間還來得及,我倆不妨喝點東西再動手。”
“行啊你,”小偷也坐了下來,“你身子雖笨,腦子倒鎮靜,是幹這行的材料。”
我樂哈哈地斟滿兩杯酒,先自己呷了一大口,說:“老弟,還是要向你學習喲,你年紀不大,閱曆不凡。你能不能教我兩招?”
小偷也呷了一口酒,道:“你想學什麼?”
“聽說這棟樓經常失竊,連六層樓高的窗戶就能被人撬了,不用說,全是你一個人的傑作吧。”
“除了我張老三還有誰?”小偷洋洋得意地說。
“好!真正值得佩服的是你!要不要收下我這個徒弟?”
“我早就想物色一個幫手,可你太笨。不過,你也有優點,遇事不慌,也許今後能用著你。”
“那我今後在哪裏找你?”
“我會主動找你的。”
小偷……張老三……好……我心裏琢磨著。
這時,我假意嚇了一跳,豎起耳朵細聽,說:“不好,外麵好像有動靜。”
張老三掏出家夥,緊張地站起來,說:“我怎麼沒聽見?”
我說:“你先別動,遇事要穩住!讓我去看看。”我將門拉開一條小縫,把腦袋探出門外左右瞄了瞄,朝張老三招招手,說:“有三個人進了一單元,像是巡邏的警察,一會兒可能要經過這裏。”
“快把燈熄了。”
“不,他們可能看見了這裏亮著燈光,關燈反而會驚動他們。這樣吧,趁他們沒發現,你快跑吧。”
“那你怎麼辦?”
“我在後麵掩護!我畢竟是這裏的親戚,一旦被發現了,也好交待。”
“好,哥們夠意思。後會有期。”
等小偷逃走了,我便進了屋,把門窗關得嚴嚴實實,捂著嘴巴偷偷地樂了一陣,然後躺在床上,心裏說:明天該我立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