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病重,兒速歸——”
她大吃一驚:“什麼?你媽媽她——”
他笑起來:“騙人的,沒想到把你騙了。我這個不肖之子——好在我媽不信迷信——”
第二天,石燕一早就跑去買了很多菜,然後就跟姚媽媽兩人輪換著帶孩子、做飯。中午的時候,黃海來了,汗流浹背,雖然在大太陽下一路曬過來,但臉上不是紅撲撲的,而是慘白的,感覺連渾身的汗都是冷汗一樣。她心疼得要命,連忙張羅他洗澡吃飯,舀一大碗雞湯給他喝,又逼著他睡個下午覺,才慢慢緩過氣來。
姚媽媽不愧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在這些問題上很有大將風度,接待黃海就像接待自己的女婿一樣,晚上主動要求帶靖兒睡,大概是為了方便他們兩個顛鸞倒鳳。但石燕沒同意,因為靖兒一直是跟她睡的,她怕突然交給姚媽媽,孩子會哭鬧。
結果靖兒跟著她還是不肯睡覺,並且不停地哭鬧。她不得不使出老伎倆,抱著孩子在屋子裏轉來轉去。靖兒也是老規矩,隻要她抱著不停地走,靖兒就乖乖的,睜著兩隻大眼睛四處張望,嘴裏“咿咿呀呀”的,好像在跟她對話。但隻要她坐下來,想跟黃海說幾句話,靖兒就大哭起來。
黃海自告奮勇來幫忙,結果隻能幫倒忙,他一碰孩子,孩子就大哭,抱著走都不行,像他身上長了芒刺一樣,搞得兩個大人都很尷尬。黃海連連檢討,說一定是他的醜樣嚇著了孩子。她趕快解釋,說不是那個原因,可能是剛到一個新地方,孩子還不適應。但她心裏也覺得奇怪,靖兒昨天在喬阿姨那邊不是這樣的啊,雖然卓越抱的時候,孩子也哭了,但至少他抱還是管用的,不用這麼走來走去,難道血緣關係就這麼微妙?
她生怕孩子哭鬧會讓黃海內疚,便一直抱著孩子走來走去,邊走邊跟黃海說話。
第二天,他們請人來幫忙把空調安裝上,靖兒不哭不鬧了,穿著一件肚兜一樣的“蛤蟆衫”,像個小青蛙一樣仰躺在床上,蹬手蹬腳地跟黃海玩“抵架”。她很欣慰地發現小孩子其實不知道什麼血緣不血緣,有奶便是娘,誰對他好他就親誰。她坐在那裏看他們倆玩,有種熟悉親切的感覺,好像已經這樣過了很多年了,一直就是這樣的,完全忘了黃海是昨天才來的,但她心痛地想起他明天就要走了。
她不知道他這一走,又要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麵,心裏有點難過。他好像察覺了什麼,突然說:“我調到D市來吧——”
“為什麼?”
“想跟你們在一起——-”
“那——小付呢?”
“小付?”他不解,“她怎麼啦?”
“你調這裏來,她——不難過?”
“她為什麼難過?我們一開始就講好了的,就是把她辦出國去,沒別的附加條件——”
“你把她丟在F市,她不感到孤單?”
“小付她有她的世界,她可能還活在——從前那個世界裏,可能她的世界從她的男朋友高明出國那天起就凍結了、關閉了,而她沒來得及從裏麵走出來——可能她本身就不願走出來——”
“真可憐——”
“其實我覺得她活得很幸福,很充實,每分每秒都有一個人讓她掛念,供她回憶,供她希望憧憬。我們覺得她可憐,是從外人的角度來看的,是因為她的那個世界不是我們這個現實的世界。但哪個世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覺得幸福就好。在她的世界裏,她愛過,也被愛過,她還在愛,也還在被愛,她的那份愛情從來就沒有中斷過,以後也永遠不會中斷,那不是很幸福的事嗎?人隻要自己覺得幸福,那就是真的幸福,常人受到外界影響,一定要別人承認他幸福才覺得幸福,但小付有她自己的世界,不受外人影響,外人就沒必要一定要喚醒她,把外界的觀點灌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