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玄武門奏七德舞(1 / 2)

近臣對曰:“夷狄自古為中國患,今幸破亡,不悉遷於河南兗、豫之間,分其種落散居州縣,教之耕織,可以化為農民矣。”帝將從之,階下李百藥進曰:“不可。”帝曰:“汝意如何?”百藥曰:“突厥雖是一國,然種類區分,各有酋長,可因其離散之,眾各署君長,使不相臣屬,則國分勢敵,不能抗衡中國矣。仍於定襄地方置都護府,為其節度,此安邊之長策也。”魏徵曰:“不然,戎狄人麵獸心,弱則請服,強則叛亂,若留之中國,數年之後,蕃滋倍多,必為心腹之疾。昔西晉之時,諸胡與明,雜居中國,郭欽、江統二人者,勸武帝驅除塞外,以絕亂階。武帝不從,後二十餘年,伊洛之間遂為膻裘之地。此前事之明鑒也。宜放之使還故土。”

言未絕,中書令溫彥博出曰:“非也,王者之於萬物天覆地載,無有棄物,今突厥之眾以窮來歸,奈何棄之而不受乎?

孔子雲‘有教無類’,若救其死亡,授以生業,數年之後,悉為吾民,選其酋長,使入宿衛,彼必畏吾之威,懷吾之德,何後患之有?願陛下詳之。”帝曰:“汝之所見甚善,正合朕意。”

遂用彥博之策,處突厥降眾。於是,東自幽州,西至靈州,分突利之地為四州,分頡利之地為六州。左置定襄,右置雲中二都督府,以領其眾。封突利為順州都督,頡利為右衛大將軍,蘇尼失亦封郡王,其餘酋長皆拜將軍中郎將,布列朝廷,五品以上百餘人,因而入居長安者,計以萬家。麗泉有詩雲:

李靖興師征突厥,神機妙算果然高。

直須剿滅無遺類,應使夷人識俊髦。

是時,上皇聞擒頡利,歎曰:“昔漢高祖困於白登,不能報仇,今吾手能滅突厥,吾付托得人,複何憂哉。”因召帝入,與貴臣十餘人及諸王妃等設宴慶賀。酒酣之次,上皇親彈琵琶為樂,乃召頡利入宮,上皇曰:“汝戎狄之人,亦有此樂否?”頡利曰:“此正吾胡人所作,流入中國,何無樂乎?”上皇大喜,遂命頡利起舞,馮智戴詠詩。既而笑曰:“胡越一家,古未有也。”上皇取玉爵飲酒,就將玉爵賜之。二人拜謝,群臣迭起為壽,帝親自捧觴進曰:“今四夷人臣,皆陛下教誨,非臣智力所能及也。”是日盡歡而罷。宋賢讀史至此,贈胡越一家詩雲:

可汗婆娑罷舞時,南蠻酋長詠新詩。

承歡樂凱家胡越,情未如儒也未奇。

時帝以天下承平,皆賴諸將之力,乃於正月上旬設筵,大會群臣及蠻夷酋長於玄武門。帝頭頂嵌寶金盔,身穿赭黃袍,玉帶珠履,憑高而坐。群臣依次侍立左右。樂聲競奏,水陸畢陳,文官武將輪流把盞,觥籌交錯。

帝大喜,乃命二十八人各披銀甲,執戟而舞,歌太平之曲。樂音嘹亮,極其清雅,號稱七德之舞。眾臣側耳而聽,暗稱喝彩。太常卿蕭瑀進曰:“古者,樂以象德也,陛下功德隆盛,治教休明,自古至今,未有能出陛下之右者。臣觀七德之舞,形容未盡,乘今華夷將士鹹集於此,可將劉武周、薛仁杲、竇建德、王世充數人擒獲之狀,逐一開具首尾行事,與眾將士見聞,方能表陛下功德之盛也。”帝曰:“卿言謬矣!朕昔擒戮數人,彼皆一時英雄,著耀當世;況朝內之臣,亦嚐北麵而事之者,若表而出,使各觀其故主屈辱之狀,能無傷悼之情乎?”璃拜謝曰:“陛下寬洪大德,非臣所及也。”

時魏徵在側,獨低首不視。帝以目視之,問曰:“今日斯會,亦奇逢也,頌君臣功德,玄成何無樂乎?”徵曰:“臣軀微量淺,不勝杯杓,故不暇觀舞耳。”帝默然。房玄齡曰:“玄成文臣,不樂武事,以今坐致太平,偃武修文,特意如此。然此果不足以為樂,可奏九功之舞,乃太平之氣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