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的路上,我越想越氣,氣得直想回去找到那個可惡的售票女人,捶她一頓。
不過,一坐在教室,心裏這種七竅生煙的怒火就被另一種更加緊迫的事情給壓了下去。什麼事?錢啊!趕快籌錢啊,一文一名了。心急如焚之中,我好幾次拿起了筆,想給家裏寫信,但寫了撕了,寫了撕了,怎麼也寫不下去,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告訴父母,在短短一個月就花掉600元。600元啊,可不是個數目,高中三年,六個學期才花了1500元。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花掉過這麼多的錢,這下可創紀錄了。我覺得,這種行為簡直跟敗家子無異,我開始後悔自己前段時間不該太不節製,雖說有些活動無法推掉,有些花錢之處無法避免,但總有些地方是可以規避的呀。唉,自己毫無規劃,在可以規避的地方沒有規避,在無法規避的地方又隨行就市,大大咧咧,才最終造成現在這種緊巴巴的、緊得快要要命的狀況。
我想起了不久前寫給大姑的那封與求救信無異的信件。遺憾的是,都快兩周了,還沒有接到她的回信。不過,即便接到又能怎樣?大姑未必會寄錢給我,雖然她身在城市,光景比我家好過一些,但也未必會有這個想法。唉,這可怎麼辦呀,困死了,困死了……就在我的經濟和思想陷入雙重泥沼之中無法擺脫之時,大姑來信了,老人非常高興地祝賀我,說我給全家人爭了光,爭了氣,還鼓勵我,努力學習,不要辜負父母和所有親戚們的期望。大姑不僅寫來了熱情洋溢的信件,還給我寄來了100元錢。這雪中送炭的100元,簡直是我的救命錢。得此消息,我高興得差點蹦到了房頂上。接下來的幾個月裏,我再也不敢大手大腳地亂花了,處處都精打細算,該參加的活動一定參加,可參加可不參加的一定不參加。直至放假前二十天,才將這寶貴的100元錢花完,之後,又跟老鄉借了50元,才算把這前鬆後緊的一個學期艱難地得以度過。
這是我給讀者講的第一件事情,不算大事,但卻讓我刻骨銘心,久久難忘。
第二件是,麵皮太難突破。入學報到的現場,班主任陳麗紅手舉著我高考時填的一套表格,晃來晃去地微笑著說,你最擅長唱歌?我說,能瞎唱兩下,不過談不上擅長。我說的是實話,表上的愛好與特長欄雖填了“擅長唱歌”,但這是瞎填的,所謂的擅長唱歌,確曾有過,但那絕對是相當遙遠的事情,若用英語表示,可稱為過去完成時。之所以那樣填,是實在找不到別的可視之為特長的項目來填,在同桌崔銀東、黃宙文的慫恿下,就隨便塗了幾筆。但這隨意的一兩筆,卻把我緊緊地套了進去。
一入十一月中旬,班裏就為新年文藝節目大肆張羅了。中專學校的張羅和高中學校的,是有著本質不同的。高中時學習緊張,所謂的張羅,無非是在新年前兩三天臨時抱抱佛腳,應應卯,且僅限於在本班學生自娛自樂,會唱的唱兩聲,不會唱的睜大眼睛邊看邊鼓掌就行了。有時候,學習忙了,不搞也行,高中三年,我所在的班僅搞了一次。而現在的張羅,則主要是以參加全校各班的節目彙演為主,在班裏表演當屬其次。而且,對節目的要求也相當高,不是蹦上台子,隨意折騰兩下就能交賬,那得相當像回事才行,至少得在麵上不能出現任何瑕疵。與節目相對應的伴奏帶、服裝,都得配全。這樣的精心準備出來的節目,其實與電視上所看到的正式文藝節目沒啥兩樣。若說有區別,無非是演員水準有點區別。
入學時,由上屆學生編演的那台迎新文藝晚會太棒了,留給我的印象太深了。節目從編排到表演,簡直就像央視春晚一樣精彩。想不到,身邊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尋常同學,一上舞台,個個都是明星大腕的派。此時,正是卡拉OK伴奏剛剛興起的時候。這個發明真好,一盤帶就代替了整個樂隊,且效果奇好,一點也不比樂隊現場伴奏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