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向陽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也不敢輕易相信自己一向自信的判斷了。他緊閉一會兒眼睛,然後就著已經明亮起來的晨光再看。
花向陽本想證實床上的女人就是田恬,可再次辨認的結果不但沒能證實這一點,反而進一步佐證了他剛才的判斷——床上的田恬似乎真的不是田恬!
花向陽突然記起田恬的下唇邊曾經有一顆十分明顯的美人痣,而無論怎麼看,床上的這個女人下唇也找不到那樣一顆痣——甚至找不到一顆痣的任何痕跡。
那一刻,一個驚天結論驚天動地地自花向陽的意識中爆出——他的太太田恬已經被人掉包了!
這一結論給了花向陽一種天翻地覆般的強烈震撼,就像置身於強震的震中,就像置身於海嘯的浪尖,就像置身於爆發的火山之巔!
就像突然挨了一箭,而且正中心髒!
花向陽晃了兩晃,差一點沒栽到床上那個女人身上。
花向陽想扶住什麼,可是伸出手去在虛空裏抓了兩把,他什麼也沒能扶到,但他的手還是那樣無助地伸向虛空。
從未有過的驚恐和無助電流一般瞬間襲遍花向陽的身心。
終於站穩了腳,意識也終於恢複了正常,花向陽上前就要推醒這個女人,戳穿他的陰謀,但是在觸到那女人身體之前,花向陽又一次及時縮回了手——他想應該馬上報案才是正確的。
可是掏出手機隻撥了兩個號花向陽就停住了,停頓片刻之後,他又沉沉地放下電話——他想起了女兒詭異的婚事,他想起了那個來曆不明很會演戲的任保平,他覺得假田恬和女兒婚事這兩件事很可能有聯係。
陰謀的可怕之處在於尚未被你發現之際毫無防備之時,一旦陰謀被識破並且已經有了防備,暗箭在一定程度上已轉為明槍,也就沒什麼可怕的了——現在既然已經發現了驚天陰謀,那最危險的時刻其實已經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過去了。花向陽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也是一個自信的男人,他知道這個女人既然敢於來到他的家中冒充他的太太,甚至有可能跟他同床共枕過,甚至還騙走了他的女兒,本錢肯定下得很大,線也一定放得很長,自然網也一定張得很大,絕對是早有圖謀並經過了周密的計劃,而且這個假田恬和那個任保平極有可能隻是前台的傀儡,他們背後一定還有更陰險更狡詐的幕後黑手……打蛇不死,後患無窮,他現在如果馬上把對手陰謀戳穿,就會打草驚蛇,結果多半隻能抓住小花蛇,卻會放走了大毒蛇,他不能這麼做。至於報案更是不妥,起碼現在不能那麼做——以他花向陽商界奇才社會精英的身份,如果讓別人知道他的太太被人掉包,而且還可能已經掉包有一段時間了,甚至可能已經跟他同床共枕好久了,而他竟然渾然未覺,這不但可怕而且可笑,傳出去後會對他的聲譽及可信任度產生很大危害,甚至會被人當做傻瓜弱智白癡,還不能排除騙子們會反咬他是同謀甚至主謀,那樣即使能夠最後水落石出,但那種危害會像陰霾一樣長期籠罩在他頭上,並且肯定會在很大程度上危害到他事業的發展……
盡管花向陽恨不得一下子把這個女人從床上抓起來,一把扯去她的畫皮看清她的真麵目,但他並沒有真的動一動,甚至都沒有再伸一伸手——他感覺那個女人是在裝睡。
他突然對這個假太太無比厭惡。
花向陽轉身走了出去,沒有再回頭看那個女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