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田恬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家。
昨天狠狠心把花向陽送到了精神病院,今天第一次去公司,還沒有真正接觸具體業務,她就被秦奮介紹的那一大堆事物搞得昏頭昏腦不知所以了。現在她才剛剛體會到了花向陽這些年真的很辛苦,而自己給他的隻有抱怨和冷漠,從來沒有想到為他分擔一些,從沒有主動理解他一些,否則他也可能不至於疲勞緊張到進了精神病院。想到這些,田恬心裏很慚愧,她好想給女兒打個電話傾訴一下。可是最終她還是忍住了,芳子也在忙自己的事業,她不想讓女兒分心,更不想讓女兒擔心。先瞞著她吧,能瞞多久是多久,好在芳子也不常回家,應該還不難應付,田恬這樣決定,她隻盼望花向陽能盡快恢複正常。
今晚田恬本想住在公司裏的,就像花向陽那樣,可是秦奮說她還不習慣,會影響休息,堅持親自開車把她送了回來。快到家時,秦奮還停下車,把一隻手槍交給了她。田恬嚇了一跳,秦奮說這是仿真麻醉槍,第一外形和真槍沒什麼兩樣,可以威懾歹徒,危機時刻還可以噴射麻醉劑製服壞人。秦奮說現在花總不在家,小蓮也走了,她一個人要處處小心,他會很快給她找到一個可靠能幹的新保姆。怪不得花向陽那麼器重秦奮,現在看來這個年輕人不但能幹,而且還很細心周到,田恬雖然覺得用不到那東西,可也沒有阻攔秦奮把槍裝進自己的手包中。
“田總,藥水已經裝好了,萬一用得到時,您打開這個保險就行——您記著,放心用,不傷人的,不過一定要打開這個保險啊!”在把槍裝進田恬包中之前,秦奮再三囑咐,還給她示範了幾次。
很不習慣地提著比往日沉重許多的包,田恬腳步沉沉地走上樓去。
開門的那一刻田恬不知為什麼停頓了一下,她想起了秦奮的話,突然真的有些不安起來——今夜家裏隻有她一個人。
女主人慢慢開了門,進屋,倚在門上,突然屋裏的燈亮了,然後一個鬼一樣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等著她——這些影視劇中常見到鏡頭一下子浮現在眼前,叫田恬有些不敢開門了。
可這裏是她的家啊!
終於還是慢慢地打開門,慢慢推開,不過田恬沒有馬上進去,而是小心地伸進手去,打開了燈。做著隨時逃跑的架勢向裏看看,裏麵看起來一切正常,根本沒有一個鬼頭鬼腦或是凶神惡煞般的男人坐在沙發上。
伸頭再看,門後也沒人。
田恬鬆口氣走進屋,心裏暗笑自己這個年紀還這麼富於幻想。
關上門,田恬澡也不想衝牙也不想刷,仍掉包甩掉鞋就一下子仰靠在沙發上。如果是往日,這個時間她還在打牌,即使早上床也睡不著,可現在剛才坐了片刻她就打起盹兒來。
不能在沙發上睡,否則明天會全身不舒服的。田恬伸個懶腰,站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不安的情緒再次襲上她的心頭。
也許是還不習慣自己一個人吧?可是昨天就是自己一個人了,好像並沒有這種感覺,也許是今天太累的緣故吧?好好睡一覺,明天公司還有那麼多事等著自己去熟悉呢。
田恬站起身,可是——可是就在剛剛站起身來的時候,她聽到了明確而熟悉的腳步聲。
田恬見鬼一般變了臉色。
腳步聲似乎是從樓上傳下來的。
幻覺,肯定是幻覺,田恬這麼安慰著自己,並使勁晃晃腦袋,但她卻不敢輕易轉過身去,也不敢扭頭看一看。
但是腳步聲並沒有因為她的回避或者忽略而消失,而是越來越明確越來越重。
而且越來越近。
田恬想跑,可房門卻好像離她那麼遠那麼遠,遠得她根本沒有力氣跑過去。
腳步聲終於停住了,就停在她身後不遠。
然後是死一樣寂靜。
田恬明顯感觸到了來自身後的濃烈殺氣,甚至不用眼睛她也能從背後看到樓梯下站著的那個黑影。
田恬終於無法忍受那種煎熬,她鼓足勇氣,慢慢轉動僵直的頭頸看了過去。
身後,樓梯下,真的站著一個人,不過不是黑衣人,而是一個穿著條紋病員服的男人。
病員服上印有“第五醫院”幾個字——第五醫院是本市精神病院的代稱。
男人是一個形容憔悴卻又麵目猙獰熟人,他的名字叫花向陽。
“啊,是你——向陽,你怎麼出來了?”田恬驚惶地瞪著花向陽,她分不清看到這位不速之客不是別人而是花向陽,自己是該慶幸還是個該祈禱。
“怎麼,你沒想到吧,我這麼快就出來了?”花向陽神情寒冷如冰,眼中卻噴射著仇恨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