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徑直走到另一頭，向教室裏剩下的唯一空位走去——就在斯凱勒的旁邊。傑克顯得很疲憊，身上的短袖襯衫皺巴巴的，下擺耷拉在寬鬆的毛料長褲外麵，看上去有些萎靡。一道輕微的電波流經斯凱勒的全身，酥酥麻麻的，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有什麼不同嗎？她以前也在他的旁邊坐過。在這一刻之前，他在她眼中一直就是隱形人。傑克沒有正眼看她，而斯凱勒也是太過驚駭，太不自然，根本不敢看他一眼。他們倆那天晚上都在那個地
方。想起來就覺得奇怪，離艾姬死亡的地點如此接近。
不巧的是，咪咪的另一位跟班正在唧唧歪歪地述說著她養的倉鼠，她們家去度假時，那隻倉鼠被活活餓死了。“我真的很愛很愛鮑勃。”她用手帕捂著臉哽咽著說。班上的其他同學紛紛表達了同情之心。同樣寶貝的蜥蜴、金絲雀、小兔子死亡的故事也逐一登場。
斯凱勒翻著白眼，在筆記本的空白處信手塗鴉。她開小差時總會這樣。每當受不了的時候——被寵壞的同學為芝麻綠豆大的事情發怒，沒完沒了的數學課，令人忍不住打哈欠的單細胞分離屬性——碰到這種場合，斯凱勒就會退避到紙和筆的世界裏。她一直很喜歡畫畫。動漫女生和大眼睛男生。龍。幽靈。鞋子。她正在漫不經心地勾勒著傑克的輪廓，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在她那頁紙的上端飛快地寫下一行字。
斯凱勒抬起頭，大吃一驚，本能地將那幅畫遮住。
傑克?福斯冷峻地對她點點頭，用鉛筆拍了拍她的筆記本，將她的視線引向他所寫下的那句話：
艾姬不是死於毒品過量。艾姬是被謀殺的。
七
布麗絲出現時，一輛泛光的勞斯萊斯銀色幻影轎車正等候在杜申學校的大門外。每次看見這輛車，布麗絲總是略微有些尷尬。她看到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喬丹，正等著她。喬丹11歲，上六年級。盡管低年級學生幾乎都不認識艾姬，學校還是讓他們提前放學。
勞斯萊斯的車門打開了，一雙修長的玉腿邁出車廂，是布麗絲的繼母。她穿著古琦的高跟木屐，粉色的緊身絲絨運動服，拉鏈拉得很低，正好露出豐滿的胸部——典型的“波比安”風格。麵對蜂擁而來的學生，她開始焦急地張望著。
要是繼母也能允許她像杜申學校其他同學一樣，打車回家或者走回家就好了。這種念頭不是第一次出現。勞斯萊斯、豔麗的衣著、11克拉的鑽石，這些都是德克薩斯有錢人的做派。在曼哈頓生活兩個月之後，布麗絲認識到，關鍵是要富而不露。班上最
富有的同學都穿老海軍牌①的衣服，零用錢也受到嚴格的限製。如果需要買輛車的話，他們的父母必定會讓他們買一輛時髦但不紮眼的黑色城鎮牌轎車。就連咪咪也乘出租車。高調地炫耀財富和地位是被人鄙視的。當然了，預先染上汙漬的牛仔褲和故意讓線頭鬆了的毛衣也正是這幫人穿的。那些衣服可是從高檔的蘇豪精品店裏買來的，價格高達五位數呢！扮窮是沒問題的，可要是真窮，那是完全不可饒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