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媼臉色大麵,卻又強忍著什麼似的,突然道:“阿叔,您不要……您怎麼會喜歡她的呢,她可是個魔族啊!您……”
配著老媼粗啞的聲音,發嗲的口氣讓蘇子欽的腦子更加的疼痛。
“我自有分寸。”
蘇子欽再抬起頭時,眼中寒光畢現。
“你陪我一起去吧。”
於是老媼“幸福”地陪著蘇子欽,往前麵走去。一路上機關頗多,端的是蘇子欽沒有見識過的偃術、結界之法。
老媼也不疑有他,領著蘇子欽左一步右三步地轉了老半天,才來到一間房間,,佇立良久,輕咬珠貝……風化的貝殼,幽幽地轉臉看著蘇子欽麵無表情故作高深的表情,頗有不甘卻又心懷無奈地輕聲道:“阿叔,小水在此別過。”
“嗯。”
蘇子欽也不再將注意力集中到一個對江崇有非分之想的女人身上,左右她不用犧牲色相,也終於大膽了起來道:“回房休息吧。”
老媼沉默著,看著蘇子欽將手按在了門把上。眼裏突然含著淚,哀哀地喚了江崇的名字。
蘇子欽充耳不聞,推門而入。
一室貧如洗。隻有大約四平米的房間,整麵牆都被塗成了灰色。一張小桌,一張看似是白紙一樣的東西,毛筆還倒在桌子上,筆端的墨汁將落未落。
她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
這間陰冷讓她無措的房間,竟然給她一種溫馨的錯覺。她謹慎地沒有靠近桌子,生怕會有什麼暗器襲來,隻是站在剛進門的那個位置,小心地四處張望。
一張桌子兩張椅子一張小小的床,床上的黑色繡金花被褥都是從裏麵被掀開的狀態。
從被褥的厚薄程度可以看出,當時是在春夏之際,不然不會隻有一層薄絮。頗有些古風的房間迫使蘇子欽走了幾步,走到了桌子麵前。
無風自動,那張紙像是終於等到了該等的人,竟然欣喜得左右晃動。蘇子欽皺著眉,眼睛往那邊掃去。紙張金光大射,原本白茫茫的一片突兀地出現了幾個黑色的大字。
這一掃,就讓她渾身僵直雙手顫抖,嘴巴張張閉閉卻最終都沒能說出一個字,半日都沒有回過勁兒來。
隻有四個字。
吾至愛汝。
這肆意張狂卻被自我壓抑的字體,一看便和之前柱子上那個“江崇”的簽名非常相似,就像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沒有落款,卻仿佛篤定,看到的人都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蘇子欽麵容冷峻,突然房門被打開了。
“阿叔!阿叔!不好了,那個魔族的逃走了!”自稱小水的老媼在外麵,滿臉的驚恐。讓她這張滿是褶子的臉做出小姑娘狀的驚恐神情,不僅為難了她,也為難了旁觀者的蘇子欽。
“誰?”
“就是魔族之王,我看見她穿著鍾家下人的衣服跑了!小水沒有阻止得了……”
“不,她往頂上跑了。”
雖然幻覺可利用,蘇子欽卻不會就這麼被自己的藥物牽著鼻子走。她終於想起了自己的最初目的,目光灼灼地看著老媼。
“是……是這樣嗎?”老媼滿臉疑惑,卻又不敢對自己憧憬愛慕的阿叔提出質疑,眼含水光地看著蘇子欽。
“我要親自去捉她回來。”
老媼滿臉的期待,又有些失望。糾結複雜的心情讓蘇子欽都無法完全看懂。老媼轉過身,在這個她守了多年的祖靈之地輕快地走著,沒有任何阻礙,而蘇子欽則在後麵暗暗地記下了所有的步伐方向,以及跨出去的距離長短。
原本白茫茫一片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後來不知為何變成了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到的地方,卻在老媼的腳步下慢慢地恢複到從前的樣子。蘇子欽可以肯定,這就是一個能解開的陣法,而這老媼,才是陣眼所在……一般小說裏的陣法應該都是這樣說的吧。
蘇子欽也隻是亂猜而已,畢竟雖然她之前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阻力,可她的無神論到底根深蒂固了一點兒,時不時還是要出來作祟一番的。
她在老媼身後停下,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之前的那處正中央。兩旁的石柱依舊孤高地立著。
眼前出現了螺旋狀的梯子,通天般的望不到盡頭。蘇子欽的嘴角沒忍住地往旁邊抽了抽。
“阿叔……”
“在這邊呆著,我去將她領回來。”
“阿叔,您還原諒她?”
蘇子欽站在塗上白色顏料的鋼鐵製成的扶梯上,轉頭望著在原處一動不動的她。
“為什麼不原諒?”
“她背叛了您!而且她、她是我們的敵人,阿叔您為什麼要犧牲自己的幸福去和威脅你的人在一起呢!”
吾至愛汝……這句話,最終沒有被任何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