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8章 那年我十八歲,幸福很近(2 / 3)

那個年紀,做任何事情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高一快結束時,發生了一件很嚴重的事情。有個男孩子偷看了我的日記,為此,我整整哭了兩節晚自習。到第三節晚自習快結束時,祀和那個男孩子都不見了。

第二天,同學告訴我,祀昨天晚上和看我日記的男孩打架了,他一拳把人家打進了醫院,自己也受了傷。

很快,老師知道了,把我叫去談話,給我上政治課的內容全是早戀的壞處。後來才知道,老師問祀為什麼幫我打架?祀不說話。老師又問,你們在早戀?祀這次回答了,他說,不,是我喜歡她。

知道事情真相的我,哭著跑去找祀,然後對還打著繃帶的他說,我恨你,我要和你絕交。

隨後,祀被學校記了一次過。緊接著,祀就轉學了。

轉學前,他給我抄了一首席慕容的詩歌:《一個不可能再出現的你》。在詩的最後麵,他寫了一段話,“當一切不再擁有時,隻求別忘記什麼。我不會忘記你的笑容,也請你不要忘記怎麼去笑。”

看著信,我就哭了,哭著哭著我又笑了。

(2)王沒死去的證據

很多人懷疑我會愛上師兄。

這不能怪他們。

師兄比我大一屆,我應該文藝地表述,因為欣賞彼此的文筆最後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實際上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師兄曾說我的文字忸忸怩怩像個娘兒們,說完之後回過神來,上下打量我一番後說,我忘了你本來就是一娘兒們。

意識到這點之後,師兄對我就溫和了許多,至少不會在被我騙了幾個水果後拿本書滿校園追殺我。有時也會對我開些隻能對女同胞開的玩笑,“你被訂購了沒有?如果沒有,我明早來訂購你。”甚至會在我難過卻不知如何開口時,柔情似水地遞過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哪一天你想哭了可以到我身邊來,我會憐惜你。”

可我沒有愛上師兄,就像他從來不曾對我動心。師兄後來對我說,你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可在我眼裏,師兄是王。王和孩子之間怎麼會有愛情呢?

我想每個人的十六歲裏都住著一個傳說吧,師兄就是住在我十六歲裏的那個傳說。他曾在四十五分鍾之內揮筆寫下近百行詩句,被一向嚴苛甚至從沒給學生作文打過九十分的老師毫不猶豫地甩了個滿分;在給被我們熟知的雜誌投稿時,他是能刷名字卡的人,很多編輯一見作者名字是他就主動放行;最讓人無法容忍的是,他是一中文科三大健將,據說一個學期不上政治課仍可以拿單科第一……高二第一學期開學的時候,師兄和我打賭,敢不敢和他一起,以不同筆名霸占整個校刊版麵。我說,這樣不好吧。師兄連哄帶騙拖了我下水。最後結局是,除了我們用真名一同寫的那篇《鳳凰生於火中》,那期校刊有三分之二的文章找不到作者。

也就是從這時開始,青春的天平開始向夢想傾斜,裝載未來的容器留下自我的痕跡。直白點說,就是我真正被師兄禍害了,自此成了文學青年。學校那幫人私底下都覺得我將認定為繼師兄之後的校園文學領袖,當然局限於一中。

我開始天真地幻想“新概念”,幻想不用高考直升大學,幻想淋漓盡致地表達自己的思考。

所有的故事如“鳳凰涅槃”的寓言一般往前滑動,就像宿命的注定。

十一月,師兄征戰“新概念”失敗。隨後全身心地備戰高考。連續幾次模擬考試拿下第一。我,頭腦發熱地一頭鑽進小說裏,欲罷不能。熟知的老師不斷地找我談話,我聽得最多的是,要向你師兄學習,光靠寫小說進不了大學。

緊接著,師兄征戰高考失敗,自我流放去了黑龍江,而不是他一直想去的北大、複旦或者其他什麼地方。

高考放榜那天,師兄約我吃飯,酒過三巡之後,他給了我兩句忠告,不要頭腦發熱,不要步我的後塵。

高三開學時,師兄的語文老師當了我的班主任。善良的老師對我進行了一次深刻的教育,論調無非是,靠寫小說進不了大學的。隻是,“要向你師兄學習”改成了“不要學你師兄”。

整個過程中,師兄一直都很沉默,沒出來說些什麼,也沒打算複讀。整個過程中,我也很沉默,不知道說什麼好。似乎一夜之間,那個文學夢就活生生地碎了。很多人開始忘記,一中曾有個王,會寫很漂亮的小說。每個人都開始為大學奮鬥。

在他們的生活裏,王死了,考上大學才是王道。我,似乎真的在夢想與現實的夾縫裏突然長大了。

日記本、小說稿、小說都被壓到了課桌的最底層,穿梭在習題與試卷間連靜下心來寫點心情的時間都沒有。

整個高三,師兄都堅持給我寫信,一星期一封,從未間斷。他一點一滴地給我寄他的大學生活隨筆和他的祝福。他說他在課堂上給我寫信,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如果不是那樣不知天高地厚,也許此刻就是另一番景象,但他不後悔。他說,他現在每個月看一本法律書籍,他說他想當律師,而不是什麼作家。他說,但你是適合寫小說的,因為你比我狂熱,你對文字的渴求也比我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