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張守坤之死(1 / 2)

次日清晨,江萊比我更早醒來。

她雖然老是一副淡漠世事的樣子,可對於去張守坤家中這件事兒,卻顯得頗為上心。

簡單地吃過早餐後,我和江萊一道出了門。

當我們來到張守坤家時,張守坤此時正在門口洗著衣服,一個八九歲的女孩正抱著個布偶坐在他後頭的門檻上。

“都這麼大的人了,還老把屎尿拉褲襠裏,這哪天我要是死了,你可該怎麼辦呐!”

隔著老遠,我就聽到張守坤衝那女孩責罵著,可那女孩顯得不以為意,隻是不停地往布偶上抹著鼻涕傻笑著。

她是張守坤的女兒,前些年發了場高燒,燒壞了腦子,村裏不懂事的小孩給她取了個綽號傻丫妹。

看到我們過來,張守坤停止了責罵,將衣服晾好後,便將我們請進了屋。

進屋後,我朝張守坤問道:“張叔,王道公怎麼還沒來?我們什麼時候再去一趟臥牛村?”

“他現在估摸著還在家裏喂他的寶貝牛呢,等會應該就來了。”

張守坤搖了搖頭,讓我們在堂屋坐下了。

此時,張守坤還沒有吃早飯,廚房的屋頂正冒著炊煙,傻丫妹抱著布偶膩在張守坤的懷裏,舔著一根棒棒糖。

而張守坤昨晚似乎沒有睡好,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他看了我和江萊一眼,“你們小兩口,這新婚日子過得還行吧?”

對此,我心虛地點了點頭,“嗯,還好,江萊挺照顧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

張守坤這麼說著,隨後倒了杯穀酒,一口就喝了下去。

昨天他對江萊的解釋充滿了懷疑,可現在我們來他家了,張守坤卻對這事兒閉口不提。隻是抽著煙喝著酒,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在連著喝了三杯後,張守坤似乎上了頭,眼中的血絲變得更加濃厚了。

“餘笙,看著你們這小倆口,我突然想起娃他娘了。”

張守坤撫摸著傻丫妹的頭,“十年前,我來你們村看地,正好碰到了孩子的母親,她母親當時生得可漂亮咧,我看她第一眼就決定非她不娶了。”

“後來我托人去她家說媒,可媒人說,娃他娘有精神病,她娘家生怕耽誤了我,說什麼都不答應。最後我發了毛,幹脆就帶上被子行李,在她家前的坪裏搭了個棚子住下了。而她爸媽實在沒辦法,就答應了我和她的婚事,而我也在這村子裏頭安紮了下來。”

“可惜啊,娃他娘可憐,難產死了。沒兩年,嶽父嶽母也患病離世了。當時我就感覺天塌了,隻想也跟著她一塊死了算了。但後來一想,如果我死了,誰來照顧我女兒喲!”

在我的印象裏,張守坤一直都是一個不苟言笑的人,我從來沒有見他說過這麼多的話,也很少見他如此觸景傷情。

“張叔,您是不是喝多了?”

我試探性地朝張守坤問道,他今天似乎顯得很不正常。

張守坤搖了搖頭,“我沒有喝多,我隻是覺得自己的路可能要走到頭了。”

“這兩天,我的眼皮子不停地跳,我總是夢見娃她娘,她托夢告訴我,她想要我去陪她。餘笙,你覺得這是預示著什麼呢?”

我深深皺起了眉頭,“張叔,您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怎麼老是在說胡話啊??”

張守坤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昨晚,我去了王道公家,跟他說起了我們這兒發生的事情。可王道公卻要我趕緊離開興田村,永遠都不要再回來。可我的女兒在這裏,我妻子的墳在這裏,我的根也在這裏,我舍不得啊!”

“張叔,那個王道公到底跟你說了什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張守坤的這番酒後胡話,讓我的心裏隱隱感到不安。

然而,張守坤卻選擇了不回答,他隻是看著懷裏的女兒,眼神裏充滿了溺愛。

“爸爸,我餓了。”

傻丫妹抱著布偶,一邊吃著棒棒糖一邊看向了張守坤,鼻涕一下子又流了出來。

“好,我帶你去吃飯,去吃飯。”

張守坤點點頭,隨後抱著傻丫妹起了身。可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了下來,朝江萊說道,“江萊,我前天在興田橋下救過你,也算對你有恩情。如果哪天我不在了,我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女兒!”

說完這句話,張守坤離開了。而我則百思不得其解。

“江萊……張叔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看向了江萊,頗為困惑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