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血,像洪水般朝她撲來,灌進了鼻子和口腔,慢慢淹沒到胸口上。她想隻感覺到無比的冰冷,整個人浸泡在血海中,不能呼吸和呼喊,隻有這樣僵持著。濃烈的血腥味刺激著她的嗅覺,濃稠的液體緊緊地把她包裹。

她死不去,一直沉澱在黑色的血水中,那是種永不超生的感覺。

“唔……”鬼奴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原來她剛才是做夢,可這個夢,已經反複糾纏她多年,像前世欠下的債。方禦挨在沙發裏,渾身的衣服淩亂而狼狽,下巴上布滿青色的胡根。

但即使這樣,他看起來依舊寧靜安好,金黃色的夕陽映在他臉上,宛如處子般純美。

逃!這是鬼奴的第一個念頭,她害怕看到這樣的方禦,他越是這樣無瑕,她越覺得自己肮髒。

關於在太平山頂發生的事,不知道方禦了解多少,更害怕他用會憐憫和同情目光看著她。

身體還很痛,鬼奴費力地挪到床邊,剛試著想要站起來,立刻傳來一陣暈眩,整個人跌倒在地上。

“小依!”方禦被驚醒過來,立刻朝她衝了過來。

鬼奴沒有說話,任方禦抱起自己,再輕柔地把她放回床上,剛才臉上惶恐和不安變成了木然。

“小依,你總算醒了,你睡了三天了,幾乎把我嚇壞了。”方禦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

原來她睡了三天,怪不得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想必他一定在床邊照顧了她三天吧。

“我去叫醫生來。”方禦沒意識到鬼奴不對勁,隻是以為她精神不好而已。

見到方禦要起身,鬼奴連忙扯住他的衣角,輕輕地搖了搖頭。

“這是哪?”因為喉嚨很幹澀,她連說話也感覺到困難。

看著四周都是白色,鬼奴的心暗暗發涼,擔心身上的傷被方禦知道。

“這裏是鬼門的醫療室,醫生說你都是些皮外傷,隻要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康複了。”方禦把水杯遞到她的唇邊。

壓在心上的大石總算落了下來,鬼奴頓時鬆了口氣,喝下水之後閉起了沉重的眼皮。

望著身旁熟睡的女人,方禦原本平靜的表情變了,變得內疚而痛心。他雖然不知道那晚發生了什麼事,但星爺特地找上門來,哪會肯輕易地離去。她下身的傷,醫生早就跟他報告了,聽完後他整整三天都無法入睡。

他無法保護她,無法原諒自己,如果鬼奴不想他知道,他就裝作不知道吧。

他能為她做的,隻有一件事,學會笑著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