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山村籠罩在夜幕下,一片黑暗。現在這個年代,電已經不是什麼高科技,點燈也不是什麼奢侈品,可這個山村好像是被隔絕在某一個莫名其妙的時空裏,天剛剛黑了不久就陷入絕望的黑暗中,沒有一家一戶打開了燈。山村很寂靜,卻讓人毛骨悚然。這個世界上說一個地方寂靜、安靜,多指的不是完全沒有聲音,而是指沒有人造的噪音。蟲鳴鳥叫野貓叫春,這都是大自然的聲音,都是能夠提起筆的文藝青年的心頭好,恨不得一下子紮進這些聲音之中來一個短暫的精神高潮。可這個山村不光沒有人聲,連鄉村中夜晚最應該有的中華田園犬的合奏曲也沒有,整個山村在黑暗之中沉寂著,似乎在醞釀著什麼突然的爆發,或者這裏本來就是一個荒村。可如果這裏是荒村,是一個了無人煙的地方,那麼此時此刻在路上奔跑的這個人又來幹什麼?這個人在路上跌跌撞撞地奔跑著,他不停地回頭看向背後,神色慌張,步伐繚亂,如同見鬼一般。那個人跑了許久,終於停下來彎腰喘了口氣,等他抬起頭的時候,身體突然後仰,跌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著眼前路旁的那筆直的白楊樹。此刻的白楊樹上麵吊著一個黑影,在樹上來來回回地搖擺著,不停地撞擊著樹幹。有人上吊。那人爬了起來,沒有絲毫上去救人的意思,他咬著牙,拚了命地往前跑,可等到他停下來再抬頭的時候,另一棵白楊樹上依然吊著一個黑影。男人發出了野獸一般的吼叫聲,依舊在黑夜中奔跑,可每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總是能看到白楊樹上掛著一個黑影,一個吊著的人在樹上搖擺著,這個方向永遠指向東南方,也就是他要去的地方。那個在黑暗中沉寂的荒村。荒村就在眼前,這個男人似乎跑過了樹上吊著的那些個黑影,他跑進了村子,急促地拍打著一戶的門扉,門打開了一個小縫,一線光透了出來,照在了男人的臉上,一隻胳膊伸出來把男人拉了進去。屋裏麵坐著四五個人,有老人有中年人,屋裏麵點著燈,卻不敢有光散到外麵去,所以四周的窗戶都是用被子釘死的。男人癱軟在地,有人遞過來一碗水,他喝了下去,然後說:“消息發出去了,村長,我們真的有救麼?”一個老人點了點頭,他說:“我年輕的時候村子裏麵來過一個人,他曾對我說過,這個村子早晚有一天會來我們解決不了的東西,如果有事兒,就讓我們往這個地址裏麵寫一封信,自然會有人幫我們。”男人說:“村長,我回來的路上看到樹上掛著死人,那都是我們村子的麼?”村長搖了搖頭,他沒等開口,聽到背後一個男人說話了,他說:“那是我二哥,他看了你一路,覺得你很有趣。”說話的男人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古裝,臉上塗著腮紅,帶著一頂瓜皮小帽,臉上透著死人一般的白。屋裏麵的人一愣,誰都不知道不人不鬼的東西究竟是什麼時候進了這個屋子,屋子的窗戶和門都是封死的,除非他能夠穿牆進來。屋裏麵的人身旁都放著家夥,或菜刀或煤鏟,結果那個人咧嘴一笑,紅紅的嘴唇裏麵露出了尖牙,他的舌頭一卷,似乎在裏麵打了個響聲,然後說:“大哥給你們的期限你們自己記得,這個村子裏麵的人一個都不許離開,如果到時候東西不交出來,都要死。”話音剛落,他突然變成了一張碩大的黑影,撲到了跑回來的男人麵前,黑影一裹他的身體,然後如旋風般從門縫之中鑽了出去。那個男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頭已經被轉到了身後,他鼓著眼,吐著舌,不甘地看著屋裏人。屋裏人都嚇傻了,每個人都不知所措,最後村長歎了口氣,坐了下去,他說:“怎麼辦?老祖宗的東西真的要給這群人麼?”其他人都默不作聲,老村長一拍桌子,然後說:“你們也是肖家的人,你們說吧,老祖宗的東西就要拱手給他們麼?”還是沒有人肯說話,這種情況下,他們顯然是不想給,可是似乎又不敢不給,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敵人是什麼東西。村長歎了口氣,站了起來說:“都回家吧,把老八抬到院子裏去。希望那個人能救我吧。”幾個人搭手把地上的死人抬了出去,突然又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一個人說:“村長,村長,你快來看。”村長跑了出去,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愣了半天。一個遮天的黑影出現在東北方,那是進村唯一的公路。村長說:“那裏怎麼長出一座山來?”其他人都搖著頭,誰也不知道憑空為什麼會有一座山橫在進村的必經之路上,這山長得也真是蹊蹺,別的山都是三角形的,而這座山是圓形的,似乎是一大塊頑石屹立在了那裏。一個人突然喊道,他們是要把我們殺光,我們一個都跑不了。聲音絕望淒涼,卻被這寂靜與黑暗吞噬,恰如這荒村一般,不給人留一絲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