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得到允許，伊莉婭就把那厚重的鐵門打開了。
這件事對於她來說很吃力，因為她的手腕過於纖細，那鐵門可以說比她高出一倍，她用有些難看的姿勢推著門，才終於打開了一個足夠一個成年男子通過的縫隙。
薩雷斯遠遠地看見了她，他對自己笑了笑。
他那渾身是血的樣子讓伊莉婭心疼，她邁開步子，打算去扶著他。
“這是他的任務，你不能去幫他。”伊恩將軍的聲音冷冷的，不給她商量的餘地。
“可是他受了很重的傷！”
“我不想再重複了，”伊恩將軍瞪了她一眼，“想做一名軍人，你需要學會服從命令。”
服從命令。
又是這句話。
身邊最親近的人將要倒在她麵前，卻還告訴她要服從命令，命令這種東西，還真是可惡。
“回答呢？”伊恩將軍沒了耐心，追問了一句，恐怕平時可沒有人敢這樣無視他的問話。
伊莉婭緊緊咬著嘴唇，卻說不出口那個“是”字。
馬修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樣子，他向伊恩將軍請示讓自己來和伊莉婭談一談。
伊莉婭盯著薩雷斯搖晃的腳步，感覺她隨時都會衝過去，撐起他。
“伊莉婭，聽我說幾句好嗎？”馬修溫柔的外表和聲音讓她更容易接受，伊莉婭轉過頭來看著他，“隻要薩雷斯他靠著自己的力量走過這道門，他就有很大的機會得到騎士的稱號，那對於一個平民來說是莫大的榮譽。還有將近一百米而已，你就站在這裏看著他，這件事並不難。”
確實不是難事，伊莉婭努力說服自己的時候，薩雷斯身子一傾，倒在了地上。
伊莉婭的身體動了起來，但是馬修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弄得她有些疼。
“就算他需要自己爬過來，你也不能插手。這是他成長的第一步，如果你真的關心他，就給他更好的未來，他是你的侍從，但是他的生命不屬於你，他該有自己的人生，你能束縛他，阻擋他前進的腳步。伊莉婭你看清楚，薩雷斯是一個男人，是一個軍人，你自己看清楚。”
伊莉婭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但是她看到薩雷斯正在一點一點爬過來。
血和泥土沾滿了他灰白色的衣服，但是他確實在前進著。
直到看到薩雷斯的那一刻，伊莉婭都覺得自己在幻境中救了薩雷斯一命，她覺得薩雷斯需要自己，她能夠幫助他很多很多。
事實上，他很堅強，是伊莉婭離不開他。
她不再說話，挺直了脊背，看著那個青年緩緩地爬過來。時間的流逝變得很慢，等到他的身體跨過門檻的一刹那，伊莉婭跑了過去，抱住了他，被艾娜熨洗幹淨的軍服變得和薩雷斯一樣髒，但是伊莉婭終於感覺到了他微弱的體溫。
他還活著，他沒有像惡魔說的一樣離開她。
“不過，看樣子……你的任務沒有完成。”伊恩將軍一邊吩咐人叫救護班過來，一邊這樣對薩雷斯說，不過他的視線還是落在了薩雷斯腰間的那顆頭顱上。
“不……”薩雷斯的聲音虛弱極了，“這些是證據……”他把短劍放在了地上。
“什麼證據？”
“邊境森林裏……異教徒……”他的聲音弱了下去，後麵的話誰都沒有聽清。
救護班趕了過來，開始了簡單的止血工作。
但是伊莉婭此時更在意的是伊恩將軍那緊鎖的眉頭，“異教徒”這三個字像是一個禁忌的詞彙，一旦涉入其中，就很難抽身離開。伊莉婭對這一點再明白不過，她斜眼看向了身邊緊緊跟隨的黑影。
那惡魔好像在欣賞一出劇目一樣，沉默且一直目不轉睛。
就算從一個困境中掙脫出來，仍然有無數個泥潭在等著他們。
伊莉婭搖了搖頭，努力不去思考這些灰暗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