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剛放學嗎?”吉凱推著自行車走了過來。
小艾聽見他的聲音,心裏一陣小鹿亂撞地躁動,可又得盡量保持著從容的樣子,便淡淡都地回道:“恩。”
“身體好些了嗎?”
“沒什麼事的,挺好的。”小艾在心裏琢磨著應該和吉凱說些什麼,可尋思了半天也沒想出來,她明顯地感覺到血液在往臉上湧,微熱的臉頰讓小艾低下了頭。
“我過兩天也要回學校了,真羨慕你們這個年紀,要好好珍惜青春裏的每一寸時光。”
小艾不太理解吉凱的這番話,似懂非懂地抬起頭看了眼和自己並肩走的吉凱,心裏在默默祈禱著,“路再長一些,再走久一點那該多好。”仿佛整條路上隻剩下兩個人了,路麵上一高一矮的影子讓小艾有種隻能藏在心裏的幸福感,而這樣的滋味隻有小艾能夠體會,或者說隻有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們才能夠感受到這絲純淨的悸動,像極了春之雨,冬之雪,溫婉純白。
慶幸這樣的黑色能夠將自己羞紅的臉遮掩,良久,小艾鼓足了勇氣抬起頭望向吉凱,那張輪廓鮮明的側臉在夜色中,借著路旁人家屋裏溢出的薄薄光暈,忽隱忽現,好看極了。
小艾靜靜地看著,聽著他說著這次回來後看到小鎮上的變化,“道路整潔多了,要是能夠修得平整些就更好了,聽說鎮裏麵在計劃著安裝路燈了,小艾,你一定要好好學習,走出去,去看外麵的世界。”吉凱的聲音有些激動。這句話大姐也好像說過,說的時候似乎連語氣都是一樣的。這更加讓小艾意識到“好好學習”是人生中無比重要的事情,可以讓命運變得更加美好,容不得半點的怠慢。
聽他說的這些變化,小艾好像平時都沒有留意過,在她的印象裏,艾草鎮好像始終都沒有變過,除了季節性地更替。
至於後來,小艾關於吉凱的記憶,便是他在城裏生活了,和很多進城的人一樣,娶妻生子,隻有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回到鎮上,每次回來的時候,小艾會看見他帶著自己的孩子,但很少見過孩子的母親,和自己的生活也就沒有什麼交集了。
天越來越冷了,艾民橋下的河水漸漸地不再波紋蕩漾了,冬天的冷似乎冰凍了一切,岸邊的枯枝無精打采地垂落著,樹上幸運的幾片葉子泛著無生機的黃色,一陣風就讓它們毫無抗拒地墜落,風裏的旋轉是它們最後的舞蹈。河邊的艾草也進入了冬眠模式,光禿禿的模樣不及夏日裏讓人悅目。
這天小艾和趙月走在放學的路上,那條大路還是坑坑窪窪,她倆逆著風前行,恨不得一步就踏回家裏,隨風揚起的沙土攪得人們眯眼前行,路上的行人也都步履匆匆。小艾已經養成了習慣,放學時,如果在趙月家的門口看見黑土就會自言自語地和它逗上兩句,很多這樣的獨白是在心裏上演的,如果看不見黑土,便會四下裏望望,若是看不見,心裏多少也會有點沮喪。
剛邁進家門,小艾便覺察到異樣的氛圍,老艾板著臉坐在前屋的電視機前,麵無表情地盯著屏幕,“爸,我媽呢?”老艾沒有回答。小艾輕聲輕腳地往後屋走去,看見艾夏那屋的燈亮了,便立馬走進去問道:“他們吵架了嗎?發生什麼事情了啊?”艾夏在台燈下心不在焉地翻著課本,滿腹委屈地說道:“我一回家他就吼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小艾連書包都沒有放下,就徑直地走向爸媽的房間。
漆黑的房間裏,窗外的月光半明半昧地灑在了窗前的那張桌子上,艾媽媽坐在桌前,目光直直地望著桌麵,偶爾的啜泣聲讓小艾的心裏像是堵住了一團雜物,在心尖上隱隱作痛,“媽,你怎麼了?”話音剛落,一滴溫熱的淚珠落在了小艾的手上,她連忙起身打開燈,發現滿臉淚痕的母親,小艾慌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母親這番模樣了,“一定是和爸吵架了……”小艾本能地想跑向前屋找那個自己稱之為父親的男人理論,可是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