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薇正看著,便見那小徑的遠處,走來了一個人,一身紅衣,在雪野中分外顯眼,看身形似乎是龍葵。
龍葵剛走到門口,便一把拉住晏薇進了屋,反身把門帶上,嗔道:“生病了還站在門口吹風,你懂醫道的,怎麼就不知道體恤自己?”
晏薇笑道:“遠遠地看見你來了,若轉身進去,就太失禮了。”
龍葵也是一笑:“在自己家裏,又生著病,何必講那些虛禮。”
晏薇聽她說“自己家裏”,心中一滯,便不知道如何接口。
龍葵一麵說,一麵解著身上這件曙紅大氅的帶子,不知是結子係得太緊,還是手凍得僵了不靈便,一時卻解不開。
晏薇忙過去幫忙,剛一觸到那大氅,晏薇便呆了一下,這件大氅是絲製的,但看上去卻像裘皮,一圈圈絲線絨絨地立著,又像當初易容用的假須。
“這又是什麼料子?”晏薇問道。
“這叫絨圈錦,織的時候用起絨杆子做出輪圈,再把起絨杆子抽走,就形成這樣一圈一圈的毛絨了。又厚實又暖和,比裘皮更輕便些。”龍葵答道。
晏薇拉龍葵上樓坐下,笑道:“怎麼這麼久不來看我?”
龍葵倒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上次偷偷來看你,哥哥發脾氣了,因為不想再讓哥哥生氣,所以就不敢再來……”
晏薇奇道:“難道你哥哥還監視你不成?”
龍葵擺手道:“那倒不是,我什麼事都不瞞著哥哥的,就算當時瞞著,事後也會坦白,不然心裏就不舒服……”
晏薇心道這對兄妹的感情倒是很好,不由得便想到了公子瑝和公子琮,不知道公子瑝現在在做什麼……公子琮有沒有下落……
龍葵見晏薇不說話,忙又解釋道:“其實……倒不是哥哥對你不好,他隻想你念著他的好,不想其他人摻和進來,讓你隻用他送來的炭,隻穿他送來的衣服……”
晏薇心中一跳:“這話怎麼說……”
龍葵道:“你病了這幾天,你不知道哥哥有多著急,又是求醫煎藥,又是熏蒸灑掃,把那些婢仆指使得團團轉。”
晏薇道:“他隻是想讓我向他低頭罷了。”
龍葵急道:“你為什麼就不能低頭呢?哥哥其實是真心關心你的,並不是要跟你鬥氣。這件貂裘,是哥哥親手獵的貂,母後親手做的。母後去的那年,哥哥才十三歲……母後給他做的那些絲衣,都朽爛掉了,隻留下了這一件,他卻給了你。”龍葵說著,幾乎泫然欲泣。
晏薇聽後,也覺得這衣服貴重,忙脫下來,說道:“既然是這麼重要的衣服,我可不敢穿了,你帶回去給他,替我謝謝他……”
龍葵搖了搖頭:“哥哥讓我送件罩衣給你,專門搭配這件貂裘的,你隻要穿得仔細點就好了。”隨即又掩口輕笑,繼續說道,“我讓他自己送過來,他又別扭著不肯。”
晏薇苦笑道:“你看我這裏,我要自己擔水生火,淘米捉魚,都是些粗重的活計,穿這麼好的衣服,太靡費了,但放著不穿,我又耐不住冷的……”晏薇說著,不覺又吸了吸鼻子。
龍葵忙幫晏薇披上貂裘,說道:“以後這些你都不必親自做了,一日三餐,會有人幫你弄好,藥也會煎好送過來,你隻管安安心心將養身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