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見到我,他詫異了一秒鍾,說了一句:“西西你回來了!”跟著便毫不猶豫地進了主臥室,
片刻後出來,開口就問堂姐:“你把存折放哪了?”
我真覺得自己一輩子也沒有聽到過比這更涼薄的話。堂姐也顯然被驚住了,驚訝地抬頭看他,驚訝地問:“你說什麼?”
他躊躇了一秒鍾,又多少有些不耐煩地說:“我今天真急著用錢……”
堂姐沉默了片刻,仿佛不敢相信,又抬頭問他:“你回來,就為這個?”
劉明堂看了她一眼,表情明顯不悅,說:“魯東我告訴你,別指著能把這些錢吞下來……”
堂姐悶了片刻,強忍著怒氣,問:“你到底要錢幹什麼?”
“你管我幹什麼?”劉明堂忽然看著堂姐,大聲說:“你該不會是拿著我的錢給老太太買骨灰盒了吧?魯東我告訴你……”
“原來你還知道我媽已經被你氣死了!那你知不知道你還殺掉了我們的一個孩子?錢錢錢,整天就知道錢,怎麼著,還嫌倒貼那個狐狸精的錢不夠多?你幹脆把我也殺掉,這全部錢就都是你的了!”堂姐越說越傷心,忍不住又嚎啕大哭起來。
劉明堂的眼神明顯不耐,衝著堂姐吼了一句:“整天就知道哭,除了哭你他媽還會什麼?”轉身,又衝進房間裏四處翻找。
我抱著堂姐,抽出紙巾替她擦掉眼角的淚水,輕輕拍打安慰著她,卻找不出更多足以安慰她的話。
許久,似乎依舊找不到存折,劉明堂又一次怒氣衝衝地衝出來,衝著堂姐大聲喝問:“存折到底在哪裏,啊?魯東你存心想我死是不是?”走上前來,重重一把推開我,捏著堂姐的肩膀就是一陣劇烈的搖晃。
他力道極大,推得我一陣陣暈眩,腳下虛浮,差點坐倒在地。堂姐本就體弱,被他捏在手裏這樣狠命的一陣搖晃,臉上立即呈現出一片恐怖的青黑色。
我定了定神,抬頭看劉明堂,見他一副焦躁凶戾地模樣,心中懼意漸起,怎麼都不能把眼前這個粗暴凶戾的男人同當年初見時那個老實巴交的男子聯係起來。見他依舊在拎著堂姐不住搖晃,咬咬牙,衝上去,衝著他大聲說:“你幹什麼?劉明堂!你要是再這樣子,我可是報警了!”
他回頭瞪了我一眼,又是重重地一把將我推開,惡狠狠地說:“少他媽插事兒!”伸手,把堂姐推倒在地,重重的幾腳踹了過去,大聲地喝罵:“存折到底在哪,啊?快說、快說……”
我眼睜睜地看著堂姐兩眼翻白,有明顯暈厥的兆頭,再顧不得說什麼,衝過去,撲在堂姐身上,大聲衝劉明堂吼著:“你瘋了麼?她可是你老婆!”
重重一腳落在背上,緊接著,一隻胳膊伸到了我的肩頭,把我的衣襟緊緊揪住。我呼吸一緊,感覺腳步騰空,又被那個無良的男人抓起來,狠狠摔在了一邊,臀部重重著地,碰撞得一陣陣頭暈眼花。抬頭,便看到劉明堂把堂姐摔在了茶幾旁邊的地板上,又踢又打,毫不容情,嘴裏一邊大聲嚷嚷著:“把我的錢藏起來是吧?你信不信我打死你?啊,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堂姐原本一直在淺淺抽泣,此時卻忽然無聲了,空氣裏,隻聽見一陣“劈劈啪啪”的拳腳聲,如同冰雹砸上鋼做的磚瓦。
堂姐的手,一次又一次抬起,無力地在空中虛抓。旁邊茶幾上,幾個新鮮的蘋果在堂姐手邊滑過,又掉落……
一個男人,居然能夠將這樣的暴力,毫不容情、毫不猶豫地施加於自己結發妻子的身上!
心底有種脫韁的憤怒燃燒,我咬牙,隨手拎起一個手電筒,匆匆跑過去,尚未到達,忽然聽到空氣裏爆出一聲淒厲之極的嚎叫。劉明堂猛地竄起來,隨即摔倒在地,雙手死死捂住了腹部,指間有鮮血漫出來。
我抬頭,看見堂姐的臉色蒼白透明到了極點,手上握著一把水果刀,刀尖上殷著鮮紅的血。她茫然地抬頭看了劉明堂一眼,又看了自己手中的水果刀一眼,眼中忽然露出一種恐懼之極的神色,似乎不能相信自己方才做了什麼。
我也被這個瞬間的變故驚住了,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住,看著堂姐刀鋒上掉落的血滴,自己的身體也止不住地寒冷起來。想要上前,卻發現自己的雙腳在止不住地簌簌顫抖,根本無力挪動。
空氣裏一時冰凍,別無其他的聲響,唯獨彼此的呼吸聲蔓延,一聲比一聲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