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婈是被一盆冷水潑醒的。
因頭兩次昏迷,醒來的時候都是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有人圍著噓寒問暖,忙前忙後地伺候。是以,她冥冥中認定這一次也不會有別到哪裏去,於是在茫茫黑暗中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覺。
興許還做了一個夢。
不過那股冷流打下來,打得她一個激靈,打得她分不清東南西北,打得她忘記了自己是否有做過夢,更不記得那夢是美夢還是噩夢。萬千水珠流過臉頰,流過頸脖子,濕透衣裳,寒氣從每一個毛孔鑽進去。
這是一次全新的體驗,體驗的結果隻有一個字:冷!
手執刑具的是一個凶巴巴的紫衣小姑娘,她見天婈醒了,一把扔掉木桶,先是很開心地回頭大聲嚷道:“主上,她終於醒了。”又望著天婈氣惱道:“那迷香僅能支撐兩個時辰,你倒睡了六個時辰,害我們主上白白等了你這許久!”
天婈愣了一愣,你們招呼不打一聲將我綁來,又是迷香,又是潑冷水,我還未同你們計較,如今倒變成我的不是了?真是他爺爺的豈有此理!
“雨弄,你下去。”伴隨著清冷動聽的嗓音,一個紅衣女子移步而來。
天婈望著她那張美豔的臉,打了個又響又亮的噴嚏。
不知道夙野是如何判斷這玉璃月的身份要比天婈安全的,若是他沒有給她施下那勞什子迷迭術,眼前這人是萬萬不敢這樣對她的。
不過見了這人,天婈已知性命無憂,慢悠悠站起身,四處打量了下所處環境,卻是一間寬敞卻不明亮的大殿,殿裏的布置沒什麼品味,昏暗陰沉得很,高堂上供了隻一動不動的王八。
天婈奇道:“那王八還活著?”
紅衣女子腳步一滯,問:“你到底是誰?”
天婈反問道:“你心裏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目光觸到一件熟悉的物件,遂拖著濕嗒嗒的衣裳走過去,拿起掛在牆上的那把短劍把玩:“這把劍虧你還留著。”
這把短劍上綴了顆藍寶石,劍身秀氣,適合女子使用,是她聽說玫瑰要跟宋岩成親,提前送給她的賀禮。
花妖臉色蒼白,立即跪了下來,惶恐道:“三殿下恕罪,玫瑰不知道是您。”又語無倫次地解釋:“我聽說您已經......已經......上次見到您額間的若木花,雖有疑惑卻不敢相信......”
見她對自己還是這麼恭敬,天婈甚欣慰,終棄了架子,牙齒打著顫道:“快給我備盆熱水,我要洗澡,凍死了。”
花妖辦事的效率極高,馬上備好湯浴,並指派了潑天婈冷水的那位紫衣小姑娘替她搓背。那丫頭戰戰兢兢,全程垂眼跪著,一眼都不敢看她。
天婈通過一問一答的形式,知曉了此地是離人宮。並大大吃了一驚。
離人宮,近幾百年來崛起的江湖上最神秘的黑暗組織,據說宮主是個很隨心所欲很嗜血的人,想殺誰就殺誰,有理由必殺,沒有理由也殺。幾百年來,很多名門正派的弟子都命喪他手。可卻沒人知曉離人宮所在,也沒人知曉那宮主是男還是女。都說離人宮的宮主是一個性格扭曲的變態,是個無情無愛的怪物。
天婈萬萬沒想到會是花妖。
看來,這千兒八百年她積攢了不少實力,亦積攢了不少怒火。
沐完浴更完衣後,花妖懷抱著那隻王八將天婈領到一個石洞門口,說是要帶天婈去見一個人。那石洞估摸著是一個冰窖,因站在石洞門口,就能感到一陣陣寒氣。洞門很樸實,沒有雕刻什麼花紋,就一塊平平整整的大石頭,花妖走到左邊,敲擊了三下,彈出一塊月牙形狀的鑰匙,又繞到右邊,將那鑰匙插進一個隱秘的小口子裏,洞門才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