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著小白朝著後院走去,尤梓馨盯著他的雙腳,他步子極碎,卻半點聲音也沒有。
秦府後院,是一大片的牡丹花園,姚黃、魏紫百蕊千芽,滿院飄香。
“呃,小白,你家主子是什麼人?”
小白嘿嘿一笑,轉過高大的身材,“我家主子可曾告知你?若是沒說,我這下人,不敢言明。”
他推開後院一處廂房門,“不過,我家主人叫我接你,自然你是入了她眼的。”
尤梓馨朝著廂房裏望了一眼,燭火輕搖,床鋪整齊,甚是整潔,瞧不出什麼異樣。
“要是入不了你家主人眼呢?”
小白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入不得眼,便連人渣,也不剩一個。”
他說的輕描淡寫,尤梓馨聽得微微皺眉,這婦人恐怕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是作惡,便是亦正亦邪之間。
本想再問,卻覺得小白不肯傾心相告,想來也無趣,“好的,我知道住處了,我要去看看那邪仙死了沒有?”
“邪仙?”小白臉色一變,不知她指的是誰。
“傅九書。”
小白繼續笑道:“我家主人,從未有過失手,傅上仙定然無礙。還請女仙放心等待。”
一句女仙,尤梓馨眉眼一揚,自己拜師學藝修煉仙術至今,還未有人稱呼自己女仙。一時也不好發作,走進屋內。
“女仙稍待。我去準備膳食。”小白抬起頭瞅了她一眼,“紅燒豬蹄可好?”
尤梓馨咳了一聲,“要帶醬汁。”
小白點點頭,關上房門去了。
這家仆身負異術,隻怕能滲入人心,自己想吃什麼,都一清二楚。
那婦人竟能將自己的寒光劍扯走,又說自己非人非鬼,憑自己的造化,隻怕根本無法奪回神劍。既然是傅九書吆喝著來這裏,無論生死,都是他自己的事,要是被那婦人害命,也是咎由自取。總之,自己盡力了。
她將空的寒光劍鞘自腰間解下,閉上眼睛,躺在床榻休息。
耳邊卻聽見隔壁房間傳來陣陣琴聲,她聽了一陣,琴聲寂寥,大有懷才不遇之意。想起那婦人準許自己在院內走動,紅燒豬蹄又未到來,出門去看。
隔壁房間裏坐著一個藍袍書生,正兀自搖頭晃腦,閉著雙眼,陶醉的撫琴,琴聲一轉突然高亢激越,書生額頭見汗,不住在高音上反複彈奏。
嘣的一聲,琴弦崩斷,琴聲停了下來。
那書生長歎一聲,尤梓馨從窗口瞅見,輕輕笑了一下,這書生自己也認識,是劉大刀的小兒子劉朗。
劉朗見她,臉上現出喜色,“恩公!”
他打開房門,讓尤梓馨進了屋裏,“恩公怎麼今日到此了?”
“這句話該我問你,你到這裏幹什麼?”尤梓馨問道,“你不是跟隨父親,在川西剿匪麼?”
劉朗在圓桌前麵對著尤梓馨坐下,不好意思的笑笑,“父親怕我再受傷害,說書生百無一用,所以讓我回中原來。我就到了這洛陽福王府。”
“福王府?”
“對。福王的二公子,幼時與我同一個先生。你也知道,我父親戰場上勇武過人,但是他心直口快,朝廷黨派眾多......”劉朗呼了口氣,沒有說下去,“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我是來向福王示好的。”
原來,他是來為父親獲取支持的,估計也是想給父親證明,書生有用。
“那你怎麼在這裏?”尤梓馨問道。
“二公子已經不記得我了,家仆將我轟走。我也就...隨便走走,就到了這裏。”劉朗黯然說道。
“嗯。”尤梓馨也就沒再問下去,難怪他所彈奏曲子,有那懷才不遇的意思。
“兩位,晚膳已經好了。”小黑小白兩人同時站在門口,小白手上端著紅燒豬蹄,小黑的雙手上,端著香噴噴的一碗麵條。
那小黑,陰沉著一張晦氣臉,連她瞧也不瞧。將麵端上,放在劉朗麵前的圓桌上,“您的狗肉麵。”
看著他黝黑的雙手將麵奉上,尤梓馨心裏一動。
兩人退了出去,將門關上離開了。
“你是被誰接進來的?”尤梓馨壓低了聲音。
“那給我端麵的家仆。”劉朗如實答道。
是那個小黑。
尤梓馨望了他半晌,見他正在大口嚼著麵裏的狗肉,沒有吱聲。
也許,很快的,劉朗便連渣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