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梓馨看著眼前的一幕，覺得渾身冰冷，似是感到了寒冬之意。人群四散，惡狗放出撕咬著地上的秦大，血竟流了一地。
秦大用小手撥著惡狗的脖子，衝著秦二大喊：“別過來！”
她回頭看著秦二，隻見秦二渾身顫抖，眼眶中滿是淚水，緊閉著嘴巴，小腦袋不停的輕輕搖擺。
此時，他卻還隻是個孩子......
秦大在地上掙紮，伸出形狀模糊滿是鮮血的小手，他的嘴唇不住顫抖，卻已無力喊出話了。
李府此時開了一條小縫，隻聽得管家喊道：“回來！”
惡狗紛紛竄入門內。哐當一聲，那大門緊鎖，狗叫聲漸遠。
熱鬧的李府門前頓時一片冷清。
秦二慢慢走了過去。小小的身軀，看似每一步如同千斤之重。
“哥，我不喜歡這裏......”
“嗯。我們回去。”秦大的語氣無比寵溺，卻閉上眼睛，沒再動一下。
秦二眼眶通紅，將秦大扛在肩上，“哥，冷麼？我們近些，暖和......”
他身體瘦小，背上幾步，便又停下，“哥，以後我不再要人欺負你，給你護法。我要在洛陽城裏活下去，有你在，我不怕。”
他走了幾步，秦大的身體逐漸歪斜，一人一屍，撲在雪地之上。
“哥，你醒醒，叫我小二，你再不醒，我就學爹，把你忘了！”他趴在秦大的屍身上痛哭起來。
尤梓馨站在夢清歡身旁，半晌無語。
世事冷漠，秦大是他唯一的溫暖，他怎麼會忘？又怎敢或忘？
眼前幻像逐漸吞噬，夢清歡收了手回去，“你看到了？”
尤梓馨已然紅了眼眶。
夢清歡看著洛陽城，長歎一聲，“秦二在洛陽獨活，為了安葬秦大，被城西李村的李二狗收留，做起了燒餅徒弟，他悟性極好，賣燒餅之餘在市井跟著一個落魄書生學會畫避火圖，如此在洛陽混跡兩年，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來。他的父親唯恐他找上門，又遣家丁驅趕，李二狗又被活活逼死。接下來，是喻星洲將他帶走，做了小廝......”
“小廝？”尤梓馨狐疑，“難道不是徒弟麼？”
“喻星洲已經有了傅九書做徒弟，他一個賣燒餅的小孩，就是做了徒弟，也在傅九書之下。”夢清歡笑笑，“他這個掌教，實在來得機緣巧合，但是個中緣由，我不能說。”
“可惜了，這麼俊的一個人，做不成我的夫君。”夢凝在一旁歎道，臉上滿是惋惜。
“凝兒，你修行不夠，雖成了人形，心智卻未通明，此次差點喪命於此，傅九書算是給我提了個醒，你好好禁足，呆在我身邊吧。”
夢凝小嘴嘟起，“這說來，我和傅九書反倒是仇家了。”輕輕哼了一聲。
夢清歡沒有理她，衝尤梓馨抱了抱拳，“我能說的，都已經說了。這大明國勢已然頹盡，黨派林立，閹人握權，想必快又到了朝代更迭之時。女仙在世間行走，隻怕少不了鬼魅邪仙，萬事仍需小心。”
尤梓馨回禮，心一直沉浸在秦二的過去，“狐仙去五台山，那裏高僧已將咒文遍布滿山，才要小心。”
夢清歡擺手笑笑，“咒文不怕，怕的是人。”
尤梓馨咯噔又是一下，想起傅九書，也不知道他滿手木屑，此時已經全拔出了沒有。
夢清歡衝著女兒點頭，一行四人朝著山裏深處走去。
夢凝皺皺眉頭，回頭瞟了尤梓馨一眼，“她沒有我美，為什麼能在那傅九書的身邊？”
“因為她是人。”夢清歡慈愛看著女兒，“和傅九書一樣的人。倘若傅九書真要有心殺我等，隻怕我們是沒機會被她放的。”
“阿爹是說，傅九書也有意放我們？”
“這個人，有心。不過，太深了......”夢清歡目視前方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