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4章 相思無語(1 / 3)

這春天的天氣,本就不冷不熱。夏妓卻不知怎了,一直縮在被子裏。全身顫得厲害。歐陽寒摸了摸她的額頭,冷得嚇人。仿佛她人在冰天雪地裏一樣。自從那次炸火車後,她就成了這樣。他說:“我們快到上海車站了。以後,再也不用坐火車了。”

她極力一笑,那笑容卻是僵硬,她麵色蒼白,點頭說:“好。我再也不要坐火車了。”

“嗯,再也不坐了。”他麵上雖笑,語氣卻悵然。

火車發出一聲極悠長的汽笛聲,他將她抱起:“總算到站了,我帶你去看醫生。”她微眯著眼,人恍恍惚惚的,聽他講到了上海,又仿佛有了些精神,含笑道:“我終於能見到修了。”說完,她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窄窄的通道上,擠滿了人。他抱著她,癡癡地盯著前頭的人。真希望,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那樣,他就可以一直抱著她。這樣抱著她,即使用一輩子的時間,他也願意……隻是,這一切,如同一個美夢,還沒有開始,就會殘忍地醒來。

他低頭看著她的笑容,雙眼隱隱刺痛。這樣的笑容對他從未有過。隻有一心想著修,她的笑,才會燦爛得灼傷人眼。

原來,這樣的一輩子,永遠隻是他的奢望。

隻是奢望……

他步下火車,卻發現侍衛長早就帶了一批人把守住了站口。許多記者被士兵擋在了兩旁,見他出現,記者瘋狂拍照,似乎在搶頭條。

侍衛長見他出現,總算鬆了口氣,疾步走上前,在他身旁說:“您這樣一聲不吭地走掉,大帥怒得很。到處派人找您。”侍衛長瞥了眼他懷裏的夏妓,又說:“幸好,我猜到您是去俄國接她了,所以一直派人把守住這裏。今天,總算是等到了。”

歐陽寒麵無表情,過了許久,才問:“大帥找我有什麼事?”侍衛長溱到他耳旁,“說是有日本人想與大帥合作,大帥一向聽慣了您的,現在兵權也全在您手裏。所以不敢出主意。隻說等您回來再講。”

“日本人?”他眉宇微蹙,回想起火車上夏妓的話,他冷冷地道,“你去帶話,與日本人合作免談。”侍衛長微微一怔,見他神情堅決,隻說:“那我依您的話去回了。”

他輕輕點頭。侍衛長又問:“您今天不去大帥府?”他搖頭,瞥了眼兩旁的記者:“你去跟記者說,我接未婚妻去了。”侍衛長一驚:“未婚妻?大少,如今的你,根本不必要為了娶她而報仇。有大好前程在等著您。”

他低下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昏迷不醒的夏妓:“不是報仇,報仇隻是接近她的借口。她父親做的事,與她無關的。”他心裏似乎沁進蜜,粲然一笑,“是因為……一輩子的等待,一輩子的守護。”

侍衛長覺得不妥:“可是二少一直忘不了她。”這時,車開了過來。他坐到車裏,依然抱著她不放。對車外的侍衛長道:“因為她,我可以忘記仇恨。可是修,做不到。”

侍衛長瞠大雙眸,看著遠去的車子,隻覺不可思議。原來,先生讓他早早除去夏妓,是為了大少和二少,先生早就曉得了……可是,先生已經死去三年。這三年裏,大少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才到今天這地步。如今,又要讓這個女人給毀了不成?不可以,三年前,他看著先生死去,如今,他不能再讓悲劇重蹈覆轍。他望了眼記者,計上心來。他走去記者麵前,滿臉堆笑地講道:“剛剛大少抱的,是我們二少的未婚妻。”

記者們忍不興奮地問:“歐陽二少是不是快要結婚了?”

侍衛長笑道:“沒錯,三年以前,二少便與夏妓小姐定婚了。”這無疑是一顆重鎊炸彈,記者對著他瘋狂拍照,侍衛長說:“大少愛弟心切,見二少精神不濟,便去俄國把夏妓小姐接了回來。”

記者近乎瘋狂地推開士兵,湧到他麵前:“請您再多講講歐陽二少與他未婚妻的事。”侍衛長微微一笑,示意士兵不要動手說:“夏妓開始隻是歐陽府中的一名丫頭,二少與她青梅竹馬。可是誰會料想到,夏妓的父親竟是法租界赫赫有名的白伯爵。可謂,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

“好一句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歐陽寒渾身都在發抖,報紙上的字一個一個都仿佛在浮動。他眼底唯有一種絕望的寒意,那字如同千萬隻蟲蟻,在他身上啃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