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別過臉去,隻說:“我餓了。”他扭頭看了眼牆上的鍾:“淩晨一點了。”他急忙往外走,“我去叫人趕緊去熱一下。”
他出去一刻鍾後,端著一盤熱騰騰的飯菜進來。她眉頭一皺,問:“玉鳳姨吃過了麼?”他手一抖,那盤子左右晃動,玉鳳的屍體早就找不到,燒成灰燼了。他急忙放在沙發前的茶幾上,說:“她在醫院。”她艱難微笑:“那就好,護士會照顧她的。”
他將她扶著坐起,心下忐忑,動了動唇,最後還是將話咽了回去。他挾了些菜,眼裏溫柔似水,哄道:“來,我喂你。”
她眉頭緊鎖,全身痛得似有刀子在刮,她接過瓷碗:“不用你喂,我自己有手。謝謝你救了我和玉鳳姨。”他怔了怔,似從喉嚨底發出聲“不用謝。”
她嚼著飯菜,問:“玉鳳姨傷得重麼?”他眼中深邃似暗夜下的寒潭,微微一笑說:“不重,她隻是被燒傷了……到時傷好出院,我會替她安排住處,你不要操心。”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不再做聲,專心吃飯。
見她狼吞虎咽,他淺笑道:“你慢點,沒人搶。”她眼都未抬:“他們想把我活活餓死,連飯都不給我吃。”仿佛有人拿了把刀子,從他身上輕輕劃過,他眼直直地盯著她:“以後,再也沒有人敢傷害你了。”她本能地避過他的目光,將碗遞給他,鑽到被子裏:“我吃飽了,你出去,我要睡了。”
他將碗隨手一扔,掀開被子,將她摟住。他全身都在顫抖:“我差一點兒……隻是差那麼一點兒……你就會離開我……我真的好怕……”她用背抵住他,身子蜷曲得更厲害,顫得仿佛想迸散開。他強行扳過她,那吻似火一樣烙了下去。
“不要。”她用力掙紮,那晚的記憶,仿佛沸水,在不斷湧出。她痛苦地左閃右避,他卻更加用力摟住她,仿佛想捏碎她的骨骸,仿佛想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他發狠的吻,瞳孔閃出駭人的光。她沒了力氣,目光空洞地任他為所欲為。他突然不再強吻,隻是將她壓在身下。她不哭,也不喊,隻是雙目茫然地望著天花板。他氣息急促,伸出手,用指腹摩挲她的臉,聲音喑啞:“這一輩子……我都不要再失去你……我不要……”
她厭惡地別過臉,他低聲如自語:“你到底還是恨我的。”又勾唇自嘲笑道,“我終究還是令你討厭到了極點,原本我也不想那樣做……那一晚……”
“你閉嘴!”她尖聲截斷他,“那一晚的事,你不要再提了。”她眼中泛淚,“我隻當做了一場噩夢,求求你,不要再提了。”
他挑眉:“一場噩夢?你可以當什麼事也沒發生?”
“是!”她目光堅定,眼角卻不斷湧出淚,“當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我隻求你讓我回法國去。”他冷冷地笑了笑:“嗯,什麼事也沒發生?”他語氣讓人不寒而栗,“可是我做不到!這輩子,你都休想逃離我身邊。”
“瘋子!”
“是,我是瘋子!”他聲音低沉,一字一句清如鍾磬,“為你而瘋……”他翻身,將燈熄滅,把她拉到懷裏,不容置疑地命令“睡覺。”
“我不要跟你睡。”她掙紮,他卻手腳並用,牢牢地固住她,低低道:“你不要再亂動,否則,後果自負。”她憤恨地咬向他的胳膊,他失聲笑了出來,“如果咬我能泄恨,請隨便。”
她鬆口,惱道:“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渾蛋。”
“我愛你……”黑暗裏,他目光炯炯,聲音輕輕,卻又仿佛含了千鈞重的力量。他氣息滾燙地拂在她耳邊。她心底一顫,聲音冰冷,不含任何溫度:“以前,你弟弟也跟我說過這樣的話,我愛你……真是笑話。這三個字,絕對是個天大的笑話。”
他不再做聲,隻是摟得她更緊。她的肩膀在微顫,不斷有液體從眼裏流出。曾經,她也相信這三個字,完美過任何東西,可是現在……才恍然覺得,這三個字,是個天大的笑話。
那麼多的海誓山盟,那麼多的你情我儂,那樣多的甜言蜜語。卻抵不住上一代的仇恨……愛情,原來是這樣的渺小,不堪一擊。原來,愛情……隻是笑話!
今天,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那雨細細的,碎碎的,似沙子一樣,落了下來。夏妓將手伸出陽台,那雨打在手上,成滴,然後驟然迸散,順著弧線往下滴。
“喜歡麼?”歐陽寒將一大束玫瑰遞到她眼前。那花,赫赫的紅得如火,豔得能撩動人心。細細的雨打上花上,晶瑩有光。她眼神有些板滯,懶懶地瞥了一眼,又專心看著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