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輪椅上,左腿是不能動彈的,隻能任人推著。她仰著頭,盯著那簇簇花。白恒宇笑道:“好看麼?”她不做聲,白恒宇又說:“孩子,你是不是不想跟爸爸說話?以後,也不想再理爸爸了?”她搖了搖頭,輕輕喚道:“爸爸……我很矛盾。”
白恒宇願聞其詳。她說:“明明,我應該恨歐陽寒的,可是……我恨的是修。歐陽寒……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我竟然無法恨他……而且,我甚至還覺得,隻要他抱住我,就是安全的。我的心無論多惶惶,都能安定下來。爸爸,我是不是一個三心兩意的女人?”
白恒宇低低一歎:“不是……寒那樣癡情,你怎麼可能抗拒得了。換作任何人,有你這種想法,都是應當的。”她目光茫然:“我恨修,是因為他不肯帶我走……是因為他躲開我,我有今天……隻能怪修與自己。我現在,也不要他了,像當初他不要我一樣。我誰都不要了!”
“你們就像兩個孩子。”白恒宇眉頭緊鎖,“像是在搶奪一件心愛的玩具,起先誰都不願放手,後來,因為其他人的介入,就雙雙推開。推開了,又怪對方沒有讓著自己。所以……你們還隻是孩子。喜歡賭氣,喜歡做錯事,誰也怪不了誰。等再長大些,就會明白了。”
“爸爸……我是不是太衝動了?”她眉頭微挑。白恒宇笑道:“爸爸年輕時,跟你一樣衝動,不顧後果,後來,總算償到苦頭了。就是你母親離開了爸爸,永遠的離開了。這一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去彌補她。”
她一臉失落:“可能死過一次,什麼事都想開了。那晚,我一直在叫修帶我走,可是他不肯。我當時失落到了極點,所以跳了下去……”她頓了頓,又說:“我隻是想跟自己心愛的人結婚,白頭到老,可是……中間竟然出了這麼多的事,這麼多的人都好像故意將我們阻擋在了對岸。”
“你是不是想……”白恒宇似乎有些明白了。她極力一笑,笑容卻是泛泛:“爸爸,帶我走。離開這裏,總有一個地方,是沒有他們的地方。隻要離開了上海,人海茫茫,他們是找不到我的。”
他怔了怔,沉默半晌,隻是問:“你可是想清楚了?”她點頭:“爸爸,我以前渾渾噩噩過日子,到現在,才是真的清醒。這個孩子,沒有父親,隻是母親……我可以將他養大成人。”
他微微一歎,勸道:“夏妓,倘若你真這樣想,的確是自私。但是父親不能怪你,你也是小時候沒有親人,將來孩子大了,沒有爸爸……那種心情,你是不是也能理解?”他停了停,又說,“這對歐陽寒是何其的殘忍,或許是他不對,不應該愛上你……可是……到底也是孩子的父親。再怎麼樣賭氣,你也不應該一走了知。這種做法,爸爸覺得,你欠思考。”
她目光呆滯,似有些心動,動了動唇,終忍不住問:“那爸爸的意思,是應該嫁給他麼?”
他蹲在她跟前,點頭:“女兒,你不能再任性了。人這一輩子,倘若不能嫁給自己愛的男人,選擇一個對你好,一心一意,愛自己到極處的男人,也未嚐不是一種幸福。修太軟弱了,給不了你所要的幸福。在這兵荒馬亂的年代,隻有歐陽寒才能給你足夠的安全,足夠的幸福。”
她別過臉去,隱隱含淚:“爸爸,你也在逼我了,對不對?我誰都不要嫁了,現在,修也不要了,歐陽寒更是不要了。”
“孩子,你不要他,可是外麵隨便打聽打聽,就有大把女人在等他。”白恒宇心腸一硬,直言道,“爸爸前麵一直默許,是調查清楚了的。歐陽寒權力大,可是沒有做過壞事,反而做了許多好事。他父親是不能跟他相提並論的。隻有嫁給他,你才會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