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猶豫,雖然也堅決地說要除掉大少,可是……
歐陽寒眼裏迷蒙,語氣冰厲地重聲:“你給我開槍。”然後握住他發抖的手,一字一字,清如冰碎,“隻要殺了我,這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你的。隻要殺了我……這麼多年的辛苦付出,你就有了回報。隻要殺了我……這大好江山,便有你的份。倘若不然,你永遠隻是我的奴才!永遠要聽命於我。想著這一切,就足夠一槍崩掉我了。”
“你不要逼我。”他語氣裏透出恐懼,“我真的會……我真的會開槍。我……我會的……”歐陽寒冷笑道:“你還有這麼多顧忌麼?隻要一心想著權力有多誘人,心一狠,有什麼事做不出來?你殺了我,我非但不怨你,還要謝謝你讓我解脫了。”歐陽寒雙眼圓瞪,一字一字切齒地說:“開槍!”
“大少。”侍衛長捶下槍,失聲叫他,眼中泛淚,“我……我不是人。當初,先生之所以會死,多半也是因為我。要不是我將他犯罪的證據交給白恒宇,他就不會被逼到絕境。你的殺父仇人,理當算上我一份……”歐陽寒似乎被雷重重一擊,侍衛長將槍遞給他,跪在地上:“大少,你動手吧。讓我去下麵侍候先生,山川大佐不是好人,您一定要提防他,最好未雨綢繆,先將他除掉。”
“你滾。”歐陽寒咬牙切齒,一字一字像從齒縫迸出,“這裏到處都是硝煙戰火,我早替你家人安排好了,全家移去外國。你也一道去,從今往後,我再也不要看見你。一切的情義,在此刻,恩斷情絕!”歐陽寒揚起手,對著頭頂的燈猛地開了一槍。“砰”的一聲,燈迅速四分五裂,啪的掉在他身旁,濺成無數碎片。他眉頭都不皺:“尤如此燈。”
“大少。”侍衛長抬起眼,熱淚隱忍,“請與二少多多保重,以後……以後……”歐陽寒轉過身,一字一字鄭聲道:“再無以後!”
侍衛長動了動唇,千言萬語都已無力:“請保重。屬下去了!以後,可能再也無相會的日期,可能……這一輩子,也不會再相見。您一定要保重……”歐陽寒不吭聲,待屋內沒了響動,才轉過臉,早已淚流滿麵。
屋外的夜,依然黑沉沉,天仿佛在慢慢地一點一點地往下陷。直壓到人透不過氣。
隱隱有哭聲傳來,修恍惚地睜開眼,自己竟然蹲在床前睡著了。他起身,夏妓睡得極熟,雖然眉頭緊蹙,但不像是她在哭。他尋著哭聲找去,在浴室裏找到了歐陽寒。歐陽寒就這樣倒在地上,像是瘋了一樣,拿著水拚命澆自己,全身濕淋淋的。
修心一驚,跑上前,關上水龍頭:“你是不是瘋了,大半夜的,幹什麼?”他拿上沐巾,替歐陽寒擦幹臉,他聞到滿屋的酒味,“你又跑去喝酒了。”
歐陽寒一把推開他:“你不要管我,看住你的女人去,沒準我幾時發病了,又去碰她。”修粗暴地在他臉上亂擦,歐陽寒用手去擋,“夠了,給我出去。”
修冷冷道,“我不是你的手下,沒有必要聽你的。”歐陽寒睜大眼:“手下也不見得聽我的。”修笑了笑,眼裏冰涼:“你不是很有權力?怎麼?有人敢背叛你?我可沒有聽說過,有誰敢背叛你。”
歐陽寒縮到牆角,眼神恐懼:“你給我出去。”修驀地心裏一酸,被這樣的眼神刺到。這麼多年來,哥是那麼強的一個人,從來都是別人怕他,可是現在,他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動物,眼裏隻有恐懼,仿佛下一秒,就會流血而亡。修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隻問:“你這樣要是病了怎麼辦?”
歐陽寒緊緊地摟住自己,嘴角在微抖:“不用你管,出去。”修沒好氣地道:“你這樣,沒人會同情你。病了還是得自己受。別以為,你這樣做,我就會把她讓給你。”
歐陽寒伏在膝髁上,身子也在發抖:“不用你可憐我,更不需要你同情。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我的事……不勞你操心。”修微微一怔,放下語氣:“你到底要我怎麼做?將我騙得團團轉,然後用卑鄙手段搶走我的女人。”歐陽寒表情僵硬地一笑,口氣冰冷:“倘若你真心愛她,我又怎麼可能搶得走?倘若你的愛,真深到生死相隨,我怎麼可能有機而趁?明麵上說得好聽,是我騙了你,其實,也是你自己的問題。”
“你錯了。”修定定地看著他,“我放棄她,隻是因為知道你愛她。”歐陽寒眼光直直地盯著他,仿佛想將他看穿。修慢慢地說:“那天,她被他父親帶走,晚上,你回家時,喝得醉醺醺,使力地抓著我的手,說:你也愛她……實際上,你比我痛苦,因為我能告訴她,我愛她。你卻不能……因為要成全我,你連講出口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