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
“今春最強冷空氣來襲,局部地區降溫10-13度”
手機安靜的躺在葉流年手裏,屏幕上幽藍色的光不斷地在提醒著她,有未讀的短消息。遲疑了很久還是看了,顯示的卻隻有這條天氣預報。
又要降溫了嗎?或許吧。
本來就極少有人會選擇這個季節去沙河口。那裏沒有綠葉、嫩草等等一切春天所寓意的美好事物。所有的,隻有沙塵、黃土,瘦江。
已經是淩晨兩點鍾了,四周應該算是安靜的,隻有在車子通過一個又一個隧道的時候,嘈聲才會驟然變大。
這段夜路要經過漢嶺山脈,隧道很多。
葉流年不喜歡,不喜歡穿入黑洞的感覺。前麵永遠是未知的,漫長的等待之後明明已經見到了些許的光亮,可緊接著進入的又是另一個黑洞,無休無止。
她一個人坐在出租車後座,拚命的向車窗外看去,可即使出了隧道,外麵仍舊是黑漆漆的,這麼荒涼的地方,連點鬼火都沒有。
“小姐,你去沙河口玩?應該夏天來啊。”司機好奇的通過後視鏡偶爾瞄她幾眼。
玻璃上隻映出葉流年的臉,仍舊年輕的臉,注視著自己,時空似乎不複存在,混亂到可以讓葉流年聽到自己的呼吸,和許多許多年前端凝說過的話。
“流年,為什麼非要去沙河口,那裏景色很好嗎?”
“反正你要陪我去,有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千萬不要告訴端影!”
“可是……”
“沒有可是,反正不許帶她!”
端凝的嘴唇擦過她的臉頰,輕柔的像兩片羽毛,沒有回答,卻微笑了,無可奈何的同意。
那個時候就是這樣,端凝總是會拿她沒辦法,其實……當時是那麼幸福過。
幸福過,曾經。
或許吧,或許……真的曾經幸福過。
如果幸福的前麵隻能用“曾經”來前綴,那她寧願從未擁有。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從未登上過一輛生命的列車,列車駛向的目的地叫做幸福。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的對麵,從未曾坐過一個男孩叫做端凝。
可是有一個人,無論他變的多老,多醜。無論他站在一個怎樣熱鬧的人群裏,她見到他的時候,都能夠第一眼認出,並且在心裏對他說一句:我很想你。
可是她沒有說,因為他恨她。她甚至強迫自己即使在路上偶遇,也隻能對他說:你是路人,不過是路人。
可他不是路人,他是端凝。
下一個隧道就在前麵,葉流年別無選擇的等待著那個嘈雜時刻的到來,等待著下一個黑洞把她完全吞噬,如同兩年前……
兩年前,葉流年大學畢業,主動約端影在咖啡屋見麵。
“想不到你們還在秘密來往,葉流年,你的保密功夫真是到家了。”端影平靜的坐在咖啡桌的後麵,一字一句的說著,她看不清葉流年的樣子,隻有個模糊的輪廓而已,可卻想像得到葉流年必定是美麗的,可以讓端凝著迷。
“端凝已經研究生畢業兩年了,為了照顧家裏才沒有選擇去外省那麼好的設計院,他為端家做的夠多了!沒錯,我們一直在交往,瞞了你四年,現在夠了,當初我還小,所以對你的威脅怕的要命,可我和端凝不能總這麼下去,他也有權利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再瞞他!”葉流年實話實說,她希望端影能有一丁點的善良,可以理解她。
“你想過後果嗎?”端影殘忍的微笑,“你口口聲聲說愛他,就不能為他做這麼簡單的事嗎?”
“那你呢?”葉流年的眼睛不爭氣的濕潤了,“你愛他嗎?威脅一個他愛的人,就是你愛他的方式嗎?端影,我已經長大了,而你的思維卻仍舊留在原地。我不想用變態來形容端凝的姐姐,可你……就是個變態!端凝他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有權利知道他姓什麼!”
“知道之後呢?”端影的聲音驟然提高了,她狠不得站起來撕碎麵前的葉流年,她嫉妒的發狂,“從小到大,我爸媽對端凝好到不能再好,如果讓端凝知道了他其實是被我爸拐來的,不僅如此,他的親生父母還因為開車追過來掉落山崖而死,你猜他會痛苦成什麼樣子?哈,他一直愛著的人,其實是個人販子,還害死了他的親生父母,讓他變成一個孤兒!端凝一定會痛苦一輩子,他從小到大一直愛著的家,愛著的爸媽根本就是個騙局,他從今以後什麼都不會再相信,他甚至會恨你,因為是你非要捅破這麼美麗的畫麵。其實多餘的人隻有你,葉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