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幼子強於長子,當真須要廢長立幼,也定要數年,待幼子長成後才可參查考較,更何況如今腹中男女未知,若是有人存心離間,何嚐不是中了他人的圈套,生分了我和標兒的母子之情?臣妾不信天命,唯信情義。”阿秀見朱元璋似有所動,又進言道。
“標兒五歲便知照拂幼弟,八歲時弟弟們打鬥,他從中調停,九歲封為世子,十三歲赴臨濠祭拜祖墓,臨行前陛下可還記得如何教導他?陛下說:‘上有商高宗周成王,都知民生疾苦,在位親民勤儉,是守成的好君主。’如今不過兩年,陛下卻忘了麼?”阿秀又道。
朱元璋被觸動,低頭歎息:“你的心意,朕怎會不知,隻是如今年歲愈長,愈覺的他不足之處漸現,如今見他忤逆,故而氣急罷了。”阿秀搖搖頭:“在臣妾看來,這並非忤逆,隻是孩子聽見旁人非議母親,自心介意掛懷而已,無妨。”
素心聽了他們如此說,也便放了心:“陛下娘娘還是用膳吧!”朱元璋執起筷子:“不說了,吃飯。”阿秀長出一口氣,也跟著端起碗。兩人用了膳,朱元璋扶阿秀回房坐下,又親手把燈芯挑了挑,看著阿秀,認真道:“如今身子沉,你既然勸我不要在意小兒頑話,你自己也不要記掛才是。不然我終也不放心。”說著又摸著阿秀的肚子,“無論男女,朕隻要他平安出世,健康長大。”
阿秀點點頭:“臣妾也是如此想的。”說完手覆上朱元璋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陛下每每和臣妾說你我,臣妾便覺得親厚安穩,隻願君心似我心。”
朱元璋豁達一笑:“這是自然,朕心裏,唯有阿秀一人。”阿秀笑著搖搖頭:“這便是唬我,後宮這麼多姐妹,如何說唯有我一人。”朱元璋正色道:“朕隻有你一個妻子,她們是甚麼東西!你說這種話,豈非是不信朕?”
阿秀淡淡一笑:“說這種話,倒沒意思了,陛下一碗水端平,後宮才會少了那些挑唆是非的人。”朱元璋正要分辨,外間趙成進來行禮,朱元璋便把話吞了回去,問他:“何事?”
趙成近前耳語幾句,朱元璋皺皺眉,揮退他,對阿秀道:“朕有要事要去處置,你且好好歇著,若乏了就先睡,不必等朕。”阿秀點點頭,看他出去便歪躺下盯著燈火出神。
素心過來給她捏肩膀:“要不要奴婢去查查誰背後嚼了舌頭?”阿秀似乎沒聽見,問她:“陛下說有要事,你猜是什麼事?”素心一愣,想了想:“應是軍中的事罷!如今元廷撤往北地,去年聽說要拿下奉元。”“奉元?前朝的長安麼?”阿秀扭頭問。
“正是,元廷當初占了長安才改為奉元的。“素心捏完了肩,坐在腳踏邊捶腿。阿秀搖搖頭:“若是拿下長安,應是喜事,陛下離去時似有不悅。大抵不是好事。”
素心停了手:“奴婢說句不該說的,娘娘是多思了,陛下隻是一點點眼角眉梢的似有似無的意頭,娘娘便要思量許久,這在平時倒是無妨的,如今懷著皇嗣,前番又曾中毒,此時是安心養胎才是最要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