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快到正午時分,卻萬籟俱寂。
湯穀裏,昨天桃夭為了救司陽懸在湯泉邊上的葫蘆,自己飛回桃夭手裏。一直不安的動個不停。桃夭用力捏住,才讓葫蘆安靜下來。拿著葫蘆站起身走向司陽,把凝露一點一點的喂給司陽。之前喂他喝凝露都很順利,這次卻總是會有一些被灑出來。
她心神不寧,手在抖。無聲苦笑,此時此刻,怕的居然不是自己可能會死掉,而是死掉以後就沒辦法再見到身邊的這些人。
對於年齡用萬歲來計算的人而言,三個月不過是一瞬間。但她化形後的這三個月,卻在大家的陪伴下經曆了那麼多事。點點滴滴她都記得清清楚楚,便是苦難比歡樂多,她依然覺得,比她在土裏的三萬年過得精彩、有味的多。
她總想帶著司陽和後卿飛奔過去找司暮,但自從昨天司暮走後就沒動過的身體像是有千斤重似的,壓的她動彈不得。他相幫司暮做點什麼,但她什麼也做不了。
跑過去隻會給他找麻煩。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萬年劫還沒有爆發前,按照他的意思,在這裏替他好好守著司陽和後卿。
想到這裏,桃夭猛然一驚,還有扶裏和墨姬姐姐!她看了看司陽和後卿,將他們安頓好之後就衝出門外,向著扶桑林的方向奔去。昨天司暮送後卿回來時,沒看見扶裏她就問了一句。司暮告訴她,在送司陽回來前,順道把扶裏種回了扶桑林。
到了扶桑林邊上,正想著變回樹木的扶裏要怎麼找,就趕到了一股熟悉的神力波動。她瞬移過去,果然看見在司暮用神力凝成的保護罩下的一截扶桑木。她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個敞口小盆子,小心的用桃木做成的鏟子將扶裏和她周圍的土,以及那層保護罩一起挖出來,放到那個盆子裏。收起工具,抱著盆子就跑去找墨姬。
到了給墨姬準備的那間屋子,推開門卻發現裏麵沒人。桃夭衝出屋子,在周圍到處找,最後終於在屋子左邊的竹林中找到。她抱著盆子,邊走邊喊,“墨姬姐姐!”
墨姬背對著桃夭,一動不動,像沒聽見桃夭的聲音似的。
桃夭快步走到墨姬身邊,略仰起頭,對比她稍高一點的墨姬說:“墨姬姐姐,跟我走吧。”
“走?去哪?不管在哪裏,最後的結果不都是魂飛魄散嗎?既然如此,何必在乎是在哪裏魂飛魄散的。”墨姬輕輕抬起右手,食指向下,其他手指彎曲向上,那根翠色欲滴的笛子出現在她手上。墨姬用指尖把笛子轉了半圈,握在手心裏,拇指在笛子上麵輕輕的撫摸著,看也不看桃夭,漫不經心的回答。
看見這樣的墨姬,桃夭覺得有自己照顧不周的原因在裏麵。在墨靈小境呆的那段時間裏,她知道墨姬天天都回去打掃後卿的房間,哪怕後卿很少會在裏麵住。也知道在後卿出去的那些天裏,墨姬每天傍晚都會在墨靈小境的入口處站一會兒。而當日墨姬知道後卿犧牲自己救扶裏的時候第一次跟自己發火,隻是因為替後卿難過。桃夭她雖然不明白那到底是怎樣一種感情,但她知道,對於墨姬而言,後卿才是最重要的存在。
想到這裏,桃夭便放柔了聲音,笑著說:“是啊,在哪裏死都一樣,但自己一個人,不,自己一隻鳥獨自死去,怎能比得上在後卿師兄身邊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