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番外之三:遊園驚夢(1)(2 / 3)

高中畢業後,有人知道徐誌安和陳曉森在一起了,很善意地開玩笑說,你們倆真的挺有夫妻相——陳曉森笑,心想,跟自己這樣的人有夫妻相的,全中國能找出大約一億來。

徐誌安一路瞄著車廂號,到了她這節車廂的出口停了下來,透過下車的人往門裏看。而陳曉森就在不遠處透過窗子看著他。

早晨還是來了。她的存在感一點點地變弱,弱到忘記要尋找存在感這回事。

他牽著她,時不時地側過臉傻笑。陳曉森心中不是不開心,隻是當她也用微笑來頻繁地回應對方久別重逢的喜悅感的時候,嘴角總是往下墜,所以每次的微笑都格外用力。

他們都說,和徐誌安在一起,是陳曉森的福氣。

曾經沒多少人關注過他們。陳曉森是掉進大海中就再也分辨不出來的一滴水,不活潑也不沉悶,成績不好也不壞;徐誌安則是他們一中連續三年的理科第一名,是個憨厚的、愛踢球的書呆子。

他們是同桌。

隻有徐誌安知道陳曉森牙尖嘴利和懶洋洋的一麵。陳曉森倒也不是特意對其他人偽裝或者隻對徐誌安真誠。平凡如她,其實也有幾個側麵,究竟展現的是哪一麵,基本上看的是心情和習慣。眾人麵前從不爭強好勝,這並不是她韜光養晦或者淡泊名利,隻是因為她的確沒那個本事,也沒什麼發光的渴望;至於在同桌徐誌安麵前刁鑽暴躁、尖刻無情,也許隻是出於她偶爾的發泄欲,以及欺軟怕硬的人類天性。

可是,就是這樣的反差感把徐誌安吃得死死的。

徐誌安從高二開始追她,可是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對方是全班公認的好人,誰請教習題,他都認認真真、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地給對方講解。所以即使他主動給她做了兩年的輔導,每到期中期末就給她縱向知識點串燒複習,她除了和別人一樣說聲“謝謝”,絲毫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特別。

他是個好人,她想。

當他高考前問她,你覺得我怎麼樣時,她還是回答:“你是個好人。”

對方臉色一變,低下頭沒說什麼。

大學開學在即,他要去北京了,臨行前,又把她叫了出來。

“我要去北京了,祖國的心髒!”

最後五個字,聲音很大,意義不明。雖然她知道,他不是炫耀,可能隻是有些興奮過頭,或者緊張?

不過,她還是懶洋洋地回了他一句:

“去了也是塊血栓,隻能給心髒添堵。”

他憨厚地撓著後腦勺兒,笑。

永遠都是這樣。

徐誌安是個很乏味的好男孩,聰明,勤奮,憨厚。可還是乏味,永遠都沒辦法回戧她一句,哪怕隻有一次。

可能好學生都這樣吧,陳曉森失落地想。

當然,或許在別人眼中,自己也沒比徐誌安有趣到哪兒去。

“去吧,去吧,給祖國心髒發光發熱去吧。”她真心地祝福他。

然後他說:“那個……其實,我一直都……喜歡你。”

陳曉森心跳平穩。

“能不能……當我女朋友?”

陳曉森麵色平靜。她現在已經回憶不起來當時的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也許這份健忘本身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說:“好啊。”

他驚呆了,語無倫次地說:“我,我以為……我就是……反正我也要去北京了,所以鼓起勇氣……沒想到……太好了,太好了……”

原來是臨行前好死不死的最後一搏。

這表白立刻有種酒壯人膽的嫌疑。

不過,畢竟是表白。

他送她回家,她牽著他,好像牽著自己的哥哥。

曉森的姐姐最先知道了自己妹妹異地戀的事情。得知對方是名牌大學的高中同桌,很是為她高興。她姐姐與她很不同,姐姐的平凡中透著純真和善良,而陳曉森的平凡,潛伏著懶洋洋的無所謂和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的暗潮湧動,以及刻薄。

反正她沒有喜歡的人,反正也沒有人喜歡她,反正對方是個潛力股,反正對方是好人,反正她也不是壞人,反正未來誰也說不準,反正……

反正她沒發現,一直對迫於現實而不斷相親的姐姐長籲短歎的自己,其實才是最冷酷、最現實的那個。

總有一些人沒資格享受風花雪月的轟轟烈烈,那就市儈到底。

從火車站坐地鐵,輾轉到了P大,正好是九點。招待所房間緊張,徐誌安給她預訂的標間客房的上一位客人還沒退房,所以他先領著她到自己的宿舍,把厚重的背包放下。

走廊裏有一點兒通風不良的黴味兒,不過打掃得還算整潔。徐誌安掏出鑰匙開門,探頭往裏麵看了一眼,然後輕聲地對她說:“他們都在睡覺,我們輕聲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