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節 難解連環(1 / 2)

月上梢頭,樂堂還有幾名練習的學子,梅踏雪正猶豫自己會不會給宋錦城丟臉,他伸手一拉,兩人坐在堂外,道:“給我聽的東西,當然不能有別人。”

並排而坐,沒有人開口,聽那或者流暢或者生澀的琴音從裏邊傳出來,人也漸漸平靜。

許久,宋錦城放輕了聲音,溫和說道:“我以為,你會去文部。”

那語氣,就像是跟親近的家人閑聊一般。

梅踏雪掰著手指,望著深黑的夜空,似乎想到了一件特別開心的事情:“我曾經在小鎮上聽到賣藝的老爺爺吹奏陶塤,很喜歡。”

聽說在之前,她一人獨自熬過三年,宋錦城很好奇,不說一個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娃兒,無親無故,即使平常百姓家,能生存下去也是很艱難。“你一個人,怎麼度過那三年?”

“爺爺過世之後,我時常在那些風流客棧外邊逗留,若能遇到個好心的,就會賞些銀子。有時候……也會餓上兩三天。”

與他說這些事,梅踏雪並無意博取同情,相反那段時間,是她人生中灰暗的時期,現在提起,如同扒開遮掩的衣物,露出就算結痂也仍然醜陋的傷口。

她努力讓自己顯得對過往毫不在意:“還好啦,其實已經很好了。”

宋錦城微微一笑,輕道:“傻的。”

樂堂裏突然傳出“叮”的一絲斷弦的聲音,夜變得安靜,裏邊最後一名學子也離開了。

梅踏雪看著同窗走遠,對他說道:“若我彈得不好……學長可以盡情笑的。”

他被逗樂了,跟著梅踏雪進去。樂堂裏有各種樂器,方便學子課後練習,梅踏雪常坐的位置靠窗,古箏便擺在窗下,取了義甲戴上,輕輕一刮,流暢音律傾瀉而出。

宋錦城靜坐她身後不遠,能看見她微低的臉兒,神色不同以往的沉靜,小小的身子坐得筆直,右手虛撥了幾個音。

瘦小指尖輕輕撥動,音律輕靈,沒有磅礴氣勢,沒有歡快節奏,靜夜裏不知不覺的侵入聽者的心緒,隨之安然。

他喜歡這種感覺,他也喜歡這樣的梅踏雪,雖然平時對他總是一幅唯命是從的樣子,但不可否認,被梅踏雪依賴,他感到出自內心的愉悅。

他能看見燈光下梅踏雪低垂雙眼,專注的看著琴弦,側麵的角度顯得她的鼻骨線條柔和,天氣微燥,使她本來紅潤的雙唇有些幹,宋錦城想起她笑的模樣,眉眼彎彎,粉唇皓齒,很好看。

一聲如古琴般厚重尾音後,再無動靜,宋錦城一頓,見她轉過身來,取下義甲一隻一隻擺好,道:“沒有了。”

宋錦城笑了笑,出自內心的誇賞,“適合你。”

想必撫琴時梅踏雪的心情專注而傾心,雖然偶有斷續,那蹙眉凝思的模樣,沒有唯唯諾諾,沒有躊躇不定,沉靜安然如方才,才是宋錦城希望的梅踏雪。

梅踏雪因他的話燦然一笑,略紅了臉,咬咬唇,沒說什麼。

臨分別時宋錦城突然說道,“那天的糯團子,很好吃。”

梅踏雪問:“以後還會吃嗎?”

“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