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老師。”
執教雖已年邁，眼可不昏花，梅踏雪起身那會，他就瞅見了掛在胸前的梅花石，他指著梅花石問道：“這石頭，好生奇特。”
“老師怎講？”
執教騷了騷已然稀疏的頭發，平淡道：“過去堂下有名學生，特別鍾愛石頭花，有顆梅花石，也是他的心頭好，甚至以此命名……自那學生以後，鮮少得見，一時驚訝罷了。”
梅踏雪眨巴著眼睛等他繼續說，執教卻轉了話題，“兩位小少過來是有什麼要事麼？”
“是，學生想向老師打聽一件事，叨擾您了。”
“哈哈，我已經許多年不在外邊走動了，要打聽事情，月莊裏的老師，大概會更好些。”
“學生想打聽的，大概是十五年前發生的。”
執教一聽，神情變得有些疑惑，“十五年前？”
“據說那一年，有一宗百人失蹤大案，可是卻沒有後續，老師可還有印象？”
本來還算和緩的氣氛因此變得有些沉重，執教似乎想起了心事，端起茶杯小啜一口，悠悠道：“那樁事啊，太久遠了。後來凶手是查出來了，都說是月莊裏一名叫師玄的學生……”
宋錦城聞言吃驚，顧不得禮儀，搶問道：“可是那四君子中的梅君子？”
“噢，你也知道四君子麼？”執教驚訝問道，四君子的事情，已經沒有多少人談論了。
“略有耳聞。後來，那名學生如何了？”
“當年我還是四相之一，恰逢月主換屆，四君子旗鼓相當，都以為月主會是竹君子，哪曾想，梅蘭角逐，蘭君子竟憑一票之差險勝……那時，百人失蹤大案知之者甚少，後來不知為何，隨著梅君子的消失，再也無人遇害過，所以有人傳聞，這乃是梅君子為了一爭尊位，謀害同窗。”
宋錦城望了梅踏雪一眼，他也萬萬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可能，按照執教方才見到梅花石的反應，以梅命名，難不成真是師玄？若梅踏雪真是師玄的後人，那這血親，該不該認？
他正猶豫，執教已經轉向梅踏雪問話：“這石頭，是你家傳麼？”
梅踏雪定定看著執教，竟然搖了搖頭。
執教好像若有所失，又好像解開了什麼疑惑，三人沉默許久，宋錦城才開口：“老師可否願意告知學生四君子的真實身份？”
“往事不可追，何必再提。”
宋錦城還想說什麼，又壓了下去，恭敬行了禮：“學生僭越，叨擾老師許久，請容許學生告退。”
出了休謙居，天已經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空氣中的寒冷，又多了一分。
宋錦城取了傘，遞給梅踏雪，見悶悶不樂，問道：“你覺得，凶手會是師玄嗎？”
梅踏雪迷茫的望著前路，顯得有些失神，“我不知道……”
“如果他是你父親，你會認麼？”
梅踏雪看向他，空洞的眼睛漸漸清明，輕聲問他：“如果……我是凶手的女兒，你還會救我嗎？”
宋錦城一愣，他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也許與梅踏雪一樣，從未想過自己父親會是什麼樣的人。他伸出手揉了揉她，“抱歉。”
她以為宋錦城回答並不會救她，一瞬光彩黯淡，卻仍回道，“沒關係。”
橫豎她已經被拋棄很多年了。
天在下雨，路也荒涼，梅踏雪走著走著又落在後邊，宋錦城停下等她，看她步伐急促，努力跟上自己，微涼的雨絲偶爾落在她頭上，一會就不見蹤影，想起上次下雨，即使身負重傷，她也是這般的緊隨身後。梅踏雪察覺他停佇的步伐，仰起小臉對他一笑，他莫名想，未來就多等她一會吧。
兩人終於並肩而行，漸密的雨絲落在傘麵，緩緩彙成雨珠，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濺起無數歡快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