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節 水中窺月(2 / 2)

“待你有所……”他本想等梅踏雪靜養之後再行告知,但看她的形態,怕是他若不說,應該也不會好好聽話了,“——好吧。”

容硯長話短說,粗略交待她昏迷這些時日發生了何事。

自他與談鴻儒離開永歆樓,兩人的確二度回宮去了,可是這次攔下自己的並非別人,而是自己的親兄長,容懷清。

兩人平日裏雖鮮少往來,凡事也想爭個高低,但畢竟親生兄弟,容硯對容懷清仍有信任。

容懷清當時看著他飲下自己親自倒的茶,道出一件他始料未及的事情。

“錦喬和你的孩子,還活著。”

容硯睜大了眼,對此很震驚。

“我將她們安置在青城下的掛冠鄉,小喬希望你,去看看。”

他的大掌緊握茶杯以此平靜內心的驚濤駭浪。即使當初與宋錦喬親好隻是對容懷清的示威挑釁,可那孩子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活生生的小生命,他怎能無動於衷。但如今不夜城陷入動蕩,他現在又怎可離開?更何況……梅踏雪境地伶仃無依,他也不能甩袖而去。

“我已備好車馬,硯弟你可馬上動身。”

“等等,我不能去,翼宮尚未……”他打斷容懷清站起來,突然的眼前一黑,他站立不穩,險些摔了下去,“你——!”

容懷清見狀,竟是從容將他扶住,安撫道:“剩下的事,你不必操心了……”

醒來時他已被換了粗布麻衣,躺在回往掛冠鄉的馬車上,身上除去銀兩一無所有,更遑論梅踏雪親手交與他的影符。

容懷清很清楚他的脾性,迷藥中還加了安閑散,藥效沒個三五天揮盡,他沒辦法動用武力要挾馬夫掉轉馬頭。

可是三五天後,他早已離不夜城千百裏!

煎熬的三日過去,心急如焚的容硯連幾步都不願前去看近在眼前的宋錦喬,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的衝回不夜城。

那個時候,沈允已拿著容懷清送來的影符交給梁尚君,逼迫梅踏雪讓出月璽。

至此,容硯微微一頓,似有猶豫,略作沉吟才道:“所幸我趕得及時,沒有釀成大錯。”

而後發生的事,容硯未明說,梅踏雪也知是他救了自己。

“懷清學長……他明明知道月璽不在我身上,為何還要讓梁尚君去逼我?”

“何出此言?”

“懷清學長曾來永歆樓找我,紅蕊送他出門時我已將月璽托付於他了。”

容硯的眉頭皺了起來,遣送自己離開,隱瞞月璽下落,真是有備而來嗬。

“無怪乎,對你的安危絲毫不放在心上。”

“什麼?”

他撫了撫梅踏雪的額,淡淡道:“沒事了。”

容硯沒有告訴她,那啞徒劫持她交換被沈允逮捕的宋鎮,容懷清掌有月璽,答應釋放宋鎮,卻不肯追查梅踏雪的下落,若不是他爭持……

他把梅踏雪的臉按在胸膛,下巴磕著她的頭頂,長長的談了口氣,“罷了,這些都與我們無關了。”

現在,隻希望餘生平安。

梅踏雪仍想要回不夜城看看,她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情沒有理清,心裏不踏實。

一旬即過,梅踏雪終於恢複不少,這些日子容硯左右不離的看著自己,連走遠的機會都沒有,莫說要進城裏查看情況了。

這日她對陪在身邊的容硯道:“我隻是想進城看看,何須這麼緊張,莫不是你還有什麼瞞著我嗎?”

“你想知道甚?我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且遲早都會知曉,何須瞞你,隻是身體要緊,畢竟照顧你,也是一件費心費力的事情。”

被他這般一說,梅踏雪覺得不好意思起來,自己打小就不讓人省心,後來又讓宋錦城傷心,如今還連累容硯與自己落魄鄉村野外。

“抱歉……”

“那我便收下你的歉意了。”容硯高聲說著,眼中帶笑,似帶著玩笑的口吻。靜靜注視,眸中情緒越見深邃,瞧得梅踏雪渾身難受。

“怎麼了?”她不甚自在的錯開目光。

“很早以前我便有個心結,不知道……你能不能解開。”

這有些讓梅踏雪覺得疑惑,他會有什麼心事糾結這般的久。

容硯往前走了兩步,沒有看她,高仰的目光落在天際,話語瑟瑟。

“我曾在你麵前大傷宋錦城,甚至奪他性命,如果有機會,你可會為他殺我雪恨?”

她怔愣,原來宋錦城的死,不是隻有自己在意。

他傷過自己不止一次,輕薄她、要挾她、甚至為了得到自己當麵手刃自己的愛人,可是他也曾對自己伸出救援之手,沒有容硯,或許也已死了十數次。

這便能抵消他的過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