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歎了口氣,就此作罷。
程無霜去了哪裏?
說來也巧,容硯大婚當日她亦在,宋錦城屍骨未寒,梅踏雪轉頭另覓新歡,程無霜更為宋錦城打抱不平,她正準備在花堂上大鬧一場,沒成想已有人先她一步。
容硯為亂象所惑,在外旁觀的程無霜卻目睹了黑衣人劫梅踏雪逃離。一時好奇的她,萬萬意料不到,那人竟會是死裏逃生的宋錦城!
程無霜的心髒咚咚急跳,突如其來的意外令她欣喜若狂,程無霜恨不得當即衝出去,抱著宋錦城痛哭流涕。
可是宋錦城眼裏隻有那個背叛了他的女人,連她不甚刻意隱藏的蹤跡都沒有發覺,而梅踏雪隻是手足無措,一臉惶恐,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木屋殘破的門哐當一聲被大力甩合,將她隔在門外,程無霜拔足追過去,隔著門能聽見宋錦城聲嘶力竭的控訴,梅踏雪驚慌失措的狡辯。
荒無人跡的小道傳來布鞋的沙沙聲,她飛快藏了身,看清一名女子氣喘籲籲的跑來。
木門被粗暴的推開,爆發了更激烈的爭吵,很快……聲音又弱下去。
宋錦城拖著梅踏雪走了,程無霜跟了一路看著宋錦城把她扔進另一間草屋,而後匆匆離開。
她才不管梅踏雪的死活,悄悄的跟著宋錦城,等待著露麵的最好時機。
程無霜感到前所未有的興奮,她的目的終於達到了,宋錦城最終看清了梅踏雪水性楊花的本質,對她恨之入骨。
她的機會來了!
宋錦城受了傷,但他並沒有停下來上藥,走如此遠竟然隻是為了到農戶家用藥材換一身破舊的衣裳。
她看著宋錦城汩汩冒血的傷口,終於忍不住跳出來阻止他。
“你的傷,要及時止血!”
宋錦城滿臉詫異,他並沒有發現,程無霜何時跟蹤了自己。
“你怎麼在這裏?!”
“我看到了,你不能再亂來……”
“哈,你也給你梅踏雪說情來了?”
“不是,錦哥哥,你的傷要緊……”
宋錦城沒有搭理她,兀自前行,程無霜急跟兩步,鍥而不舍道:“再不處理傷口,會更嚴重的!”
“不要跟著我。”
程無霜雙臂一張,攔住他的去路:“我不會讓你再走下去!”
空門大露的瞬間宋錦城起手便點了她的穴,麵無表情的繞開她。
“錦哥哥!錦哥哥!你不能走!我找你找得這麼辛苦,不要走!”程無霜大喊,多日來的委屈又湧上心頭,眼眶一熱,淚珠撲簌簌滾下來。
自由的程無霜重返草屋,卻不見人影。天色已然入墨,程無霜又饑又累,可是生怕再次錯過的她不敢停留,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到處搜尋。
漆黑的夜色裏忽然竄起衝天火光,她抬頭一看,在很遠的那邊,隱約有馬蹄奔騰的聲音。
夾雜著刀劍的鏘鳴。
程無霜陡生不安,是不是有翼宮的人馬尋過來了?
“錦哥哥……”
遠遠的,她看見戰馬嘶鳴,利箭橫空,就這麼短短的距離,卻是隔了生與死。沒人聽得見她的驚喝,宋錦城在喧囂中倒了下去。
程無霜跪在灌叢裏,眼裏怔怔看梅踏雪對容硯大喊大叫,腦中已是一片白茫……
她大概是激惱了容硯,神色震怒的命令手下的人去拉扯失控的梅踏雪。他們在爭吵什麼?程無霜聽不見,心髒怦怦跳著,聲音大得耳朵都要聾了,她艱難的站起來,搖搖晃晃往那邊走去。
不遠處千年大樹,被容硯一掌轟倒在地,她看見滿臉怒容的人飛身上馬,轉頭望了一眼梅踏雪,揚長而去。
沒有蟲鳴,沒有人聲,未滅的火苗劈劈啪啪燃燒著,伴隨低低的抽泣。
她終於清醒些,隻覺得渾身發涼,好似方才淋了一場大雨,以致全身濕透,冷得滲人。
“錦城……錦城……”
她怎麼還有臉喊著宋錦城的名字?令人傷心的是她,害人喪命的也是她,現在倒來假惺惺的兔死狐悲?
“不要碰他!”她衝出灌木叢,厲聲高喝,發了狠的撲過去,將她從宋錦城身上扒開。梅踏雪隻是軟綿綿的倒在一旁,沒有反應。
有東西吧嗒從梅踏雪的懷裏掉出來,通透的玉心彌漫鮮豔血紅,程無霜抓在手中,它竟如一顆跳動的心髒,脈搏清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