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芳草真情(5)(2 / 3)

住得遠的,也不敢再睡,都跑到火燒現場,見義勇為者衝去扶老攜幼救人,協助搶救財物。力量單薄的,膽怯心冷的,便隔岸觀火,看眾男女在驚慌中扛縫衣機、搬櫃子、拖凳子、抱衣服、抓鍋鑊,跌跌撞撞,踉蹌飛奔,喊聲、叫聲、哭聲不斷。

亞答屋燒起來,猛烈而迅速,鮮有不波及左鄰右舍的。

觀火者注視火勢蔓延,半惋惜半緊張,又似乎在看熱鬧:“哇!燒到了,燒到了!隔壁也中了!”

有人跌足:“救火車呢?怎麼還不來?”

有人高呼:“看看還有什麼人在裏麵!”

半夜失火,有英雄,也有狗熊。英雄火裏救人,狗熊趁火打劫!打劫的不一定是失火處,有人觀火回家,才驚覺痛失財物。

一屋火燒,全區無眠。小時候,好多次在夜裏起身看火燒、聽雨漏,早已不知還有什麼是痛苦和困難了。愛家護家的責任感就在亞答屋的歲月中烙印而成。還有那亞答屋內的星月光,伴我在人生途上走過崎嶇的道路。

(1995年)

老板娘

天天早出晚歸,孩子們大發同情心,星期天起個早,拉隊到老人院幫忙。

早餐收洗完畢,緊接著準備午餐,食物解凍、洗、切、煮、調味、分飯。記得誰吃多吃少,要些什麼。

教他們起炭爐、刷鍋子、剝蔥頭、切馬鈴薯、煮紅豆湯,下多少水飯才夠軟,老人才吃得下,等等。忽然發現自己還有“學問”教大學生,一時很得意。

一日工程完畢,孩子笑說:媽,我們好像開餐廳。

Yes!以後不怕失業!洗碗做飯,我還勝任愉快!

於是想起30年前一段往事:

工廠倒閉的時候,我失業,卻又不願投羅網回家去。朋友給我找了份工作——家庭女傭。

戰戰兢兢去見工。

大屋子裏,一個尊貴的女主人,盯著我瞧了半天,對介紹人說:我再打電話給你。

隔天,朋友說:“她不要你!”

“為什麼?”

“她說你不會做工。”

“她又沒問我,怎麼知道?”

“她說看你臉上那副眼鏡,就知道不會做工!”

一時氣結!

朋友建議:下回見工,脫掉眼鏡。

“我近視幾百度,沒眼鏡怎看得見!”我委屈得幾乎要哭。

自此,一路當店員、推銷員、工廠女工,沒福分給老板娘使喚。

那老板娘不知道,我是天天受嚴格的家務訓練,點滴差誤便有刑罰臨身。眼鏡是夜裏一燈如豆,暗藏被裏偷看武俠小說的產物。

老板娘也許沒讀過書,至少沒讀過“人不可貌相”。

三更苦夢書無緣

我一生與讀書無緣,幾經掙紮,好不容易擠進教授跟前做個兼讀生。入學的第二個月,生母患癌症,侍母心憂傷,工作複纏身,不得已請假。母親病了半年餘去世,料理完她老人家的後事,學校放年假。

次年入學,算是讀了書,積了總學分的三分之一,緊接著是當了電視劇顧問,花了8個月時間,電視未拍完,人已病倒,苦苦支撐著繼續上課,卻是身不由己。家庭事業累得我喘不過氣,別說休息一天半天,睡覺還得省些時間策劃工作。

眼見學業遙遙無期地耽擱,焦急又慚愧!深恐精神錯亂,不敢自怨,隻能自我安慰,確實騰不出時間,事業又不能放下,畢竟生活比什麼都重要,就慢慢讀吧。過去沒讀什麼書不也活過來嗎?如今是多讀的,讀得成也罷,讀不成也罷,反正意義不同,我不用它來當晉身仕途之憑,任人怨任人嘲笑吧!

於是回想這輩子的讀書曆史:

7歲入學,在中國一家祠堂讀書,全校兩間課室,桌椅要自己抬去。當時胖嘟嘟作男生打扮,氣力還真不小,從家裏到祠堂,走斜坡過山溪好一段路,我肩抬木桌手挽椅條,高高興興去上學。讀了半年的ㄅㄆㄇ,聽說過番手續就快辦好了,家裏要我停學。

隔年第三學期,我在馬來西亞一個小鎮做小一插班生,老師要我讀ABC,我嚇得半死,站著發愣,口也張不開。好老師,天天把我叫上台,當著全班同學糾正我的發音。從此,我一到台上,就全身緊張。40年來,人多的地方我總說不出話,狂跳的心把我原先準備好的話都抖掉了,這全靠老師的“栽培”。

由於超齡,三年級時又跳班。這時候麵對兩個問題:苦學英文和巫文,舌頭老卷不過來。每天抱著書本讀得天昏地暗。其時家貧,無錢買紙筆,所讀舊課本都是借來的,校服是表姐舊衣所改。為了讀書,逼得在學堂偷賣糖果,賺取一元幾毫買紙筆,當時的學生們都要練習大小楷,記得我的毛筆字還被貼堂,同學們的羨慕眼光讓我掙回不少自尊和自信。一日回家取錢買簿子,發現辛苦掙來的3塊錢被養母拿去賭撲克,氣急敗壞,怒而不敢言,眼淚汪汪地想出一個辦法:將小楷底頁沿中割開,在背後抄寫。我寫得很整齊,很小心,期望老師將我的字貼堂。這一次,果然再貼堂——示眾,還挨了一頓罵!同學們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