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芳草真情(7)(1 / 2)

小婦人不會走,可是很忙碌,脫衣扯褲拉紐扣,手腳沒閑過,隻差沒拆掉床,見人不是吐痰就是傻笑,冷不防,狠狠揪護士一把。

37號是收音機,一睜眼就廣播,句句詛咒,全家都是仇人。……(《模型》)

“老人院”,這無疑是當今城市的一個特殊的角落。生活於其中的老人,就成了當今城市中的一個特殊的群體——風燭殘年的弱勢群體。尤其是送進來的“無奈的住院者,總有一身病,癱瘓、心髒病、糖尿病、癌症、癡呆症、摔斷腳不良於行的,還有那渴酒病、心理病……無病住院者,是稀客”(《醋媽媽》)。麵對這樣一群被許多人稱為“又髒又臭!又病又可憐!”的黃泉路近的難纏老人,作者和“陽光愛老院”的護理人員表現出了常人難以想象和相處的絕大愛心、耐心、關心和同情心。她們把人間的“藍天下的至愛”,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了那些正在邁向和已經走到生命盡頭的老人。這是一項幾乎無利可圖的社會公益性事業,從經濟角度而言,創辦老人院十年,作者所耗費的體力、精力和所承受的精神上的重荷,與所得到的經濟上的回報,簡直根本不能成正比!請看她任院長期間關於工作情形的一張自畫像:

清晨六點半上班,夜晚九點半回家,15小時的工作時間,星期天公共假期照做,不知有誰不怕?

醫生說我是工作狂,好似酒精中毒者!

大多數的人笑我:什麼工作不去做,卻開老人院!又髒又臭!又病又可憐!人家避之唯恐不及,你幹得這麼起勁!

……

全院的老人,九成是臥病者。有病有痛時,我跟著緊張,為了替一個老人找醫生,送醫院,我可以忙半天。晚上有事,護士一通知我,外衣套上,半夜兩點也著睡衣趕到。通宵沒眠,是很平常的事。(《辛勞有價》)

因此,“愛老院,一個愛字十三畫(繁體“愛”字比畫為13畫——筆者注),一畫一辛苦,畫畫絲絲縷縷”(《大葫蘆》)實乃肺腑之言。院長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人文情懷如此敬業,下麵的護士也同樣慈悲為懷,奉獻自我。她們把在許多患病老人的人生“落幕之前”為他們進行臨終關懷和護理視為應盡的職責與義務:一位癱瘓病人身上的褥瘡“全身可打高爾夫球,大洞小洞十餘處,最大一個塞上38塊紗布。護士蒙著口鼻做了半天護理,走出門外嘔得像條煮熟的蝦”(《雜碎新聞》)。這些正值青春妙齡的“護士們都是令人尊敬的好姑娘,不嫌惡臭,為這些可憐的病者服務,無微不至,不喊辛苦(《落幕時候》)。那位“蘭卡姑娘”為一位身上“惡臭冒出,觸目是個鮮紅大洞,四周死肉焦褐”的老人做完護理,“抱著病者的頭,溫柔地撫摸她”。她以自己對於這些已經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老人的仁愛之心和出色的護理工作,“榮獲全國老人護理第一獎”(《伊玲》)。而社會上的一些好心人,除了關心、支持老人院外,也以各種方式表達著他們的愛心:素昧平生者抽出寶貴的星期天,帶上食品前來探視老人們;“更有全家出動,到老人院,把溫情分送”;大年初一,有善心人上門向老人遞上紅包,使這些渴望人倫親情的老人感動得老淚縱橫;更有那些各行各業的“義工”們的溫馨人情,直“教人深深感動!”(《人情最溫馨》)

對於老人院的社會化關注程度的提高,體現的正是一種新的城市文明與人文關懷。然而,老人畢竟已是風燭殘年,他們對於人倫親情和人文關懷的渴望與需求,也從另一個側麵表現了當今世界不可避免的“代溝”之確實存在,父母在家庭中的權威性隨著他們垂垂老矣而逐漸喪失,老人越來越成為當今社會的弱者而需要更多的關愛和照顧。“以前,老人院幾乎是地獄的代名詞,人們提到老人院就色變”;如今“風氣好像漸漸改變了,人們開始接受老人院。有的老人甚至自己選擇住進去”(《醋媽媽》)。

二、“你若年老,請看破世情”

這些以老人院為題材的小品和雜文,作者在其中當然並不僅僅隻是寫“陽光愛老院”對老人們的人道主義的愛心、善舉與臨終關懷,她一方麵無怨無悔地做著“替人行孝”的愛老院的工作,把毫無功利可言的人文情懷奉獻給那些風燭殘年、百病纏身的老者;另一方麵,她又將老人院作為觀察世態人情、洞悉人性善惡的一個崗哨、一扇窗口,在“認識眾生困苦”的同時,也描盡世事炎涼和人生百態。於是,我們看到了在老人院內上演的一幕幕劇情生動、真真切切的“活劇”。《賢婦教子》中那位代替亡夫向纏綿於病榻的90歲婆婆行孝的中年婦女,在老人的親生女兒以“我是嫁出去的呀”為由甩手不管時,帶著兒子陪小叔子來到老人院,她對小叔子說:“你是兒子,應該簽名,錢不夠,我來負責。老人一口氣還在,誰都有責任!”她對兒子說:“祖母是我們的,沒有她就沒有你爸爸,沒有你爸爸就不會有你。現在你爸爸走了,我們再辛苦,也要承擔責任。一個人在世,做什麼事情,一要對得起良心,二要對得起天地。……”她在老人院裏給兒子上了一堂如何尊老敬老的人生教育課。《林嫂》中的“幾個當小販的兒子,每次風雨不改,來給母親按摩做運動,與她閑話家常。她總是開開心心地唱:床前明月光……”,兒女們的孝順和融融的親情,使這位癱瘓的中風老人快樂地走完了最後的生命之旅程。